一心守好榆中、此战沉心静气的听弦,刀法却是较往常要恢弘了许多,堪称锐气和雄浑并存,以“无边落木萧萧下”助孙寄啸龙虎剑法,以“会挽雕弓如满月”补孙寄啸纯阳剑法,以“黄沙百战穿金甲”辅孙寄啸劈空剑法,先前孙寄啸失魂他主攻,共救了孙寄啸不下十次,而这一段他打助攻位,也实在是无懈可击。
这场景思雨旁观之时忽而觉得有点眼熟,曾经寄啸和听弦也这样各显神通过,身处同一战局两个人不甘示弱……那还是不久之前,为救师娘听弦铤而走险,与寄啸撞了个正着大打出手……而今,仍然是身处同一战局,两个人明明不是战友,却注定做战友,打得这般出色,剑浪刀风,上下翻飞,相得益彰,交相辉映。此情此景,不免教思雨平添一丝欣慰,她喜欢这样的物是人非。
这一战比过去几场实力更加贯彻,因此超出了五十招还未结束,自是令秦狮打得相当过瘾,然则,他也明显地感觉到,孙寄啸时而在状态时而不在,以及辜听弦双刀仍然是形似林阡而神不似……难怪他们也只能靠联手,而不可能单枪匹马打平他……
这样的结果就是,辜孙联手才令人叫好了片刻,战局就开始一面倒地倾斜向秦狮,很快地恶性循环秦狮越打越强,孙寄啸越来越形同虚设,辜听弦越来越独木难支。金方自上而下,早就跃跃欲试,见此情景,不等胜负分出,已然决定进攻,宋方见势不妙,无法控制形势,只能硬起头皮,御敌。
战鼓轰隆,甲光向日,金宋双方交战伊始,都已默认了辜孙战败,是以士气高低一目了然,金军冲阵争先恐后,宋军面临整体崩盘。
“去你的臭小子,你在搞什么名堂!”置身混乱兵马,辜听弦气不打一处来,直斥这个在不如不在的孙寄啸,语气特别像一个长辈,一个……姐夫。
臭小子孙寄啸,没你在,我还打什么,我打得过他吗,早知道你这般不济,宁愿把你换成郝定啊!
孙寄啸虽在几步之遥,却等于在几里之外,听得这话,却没再受激励。而是露出难以承受的表情。呆滞地剑垂在腕上。
“还愣什么!快来帮我!”听弦难以招架,又一次被画戟压弯了腰。
“为何要靠别人帮。”这一关头回应辜听弦的却是敌人秦狮。他甚少开口,开口必然是最重要的话。
听弦一怔,秦狮的语气像极了师父,是的,为何凡事都要靠别人,秦狮是在鼓励自己和他单挑!
“好啊。来啊!”听弦才不怕死,豁出去,那我就一个人打也罢!
腰骨一阵剧痛,是因为强硬地挺直了腰杆,才这么痛,弯腰屈服时哪感觉得到。
“第七招……第八……九……”渐渐地。听弦的自信升了起来,我,已经和他单打独斗,撑过了十个回合!
尽管,这手上,肩膀,后背,腿脚。到处都有血迹……跟郝定yiyàng。流血受伤我辜听弦也家常便饭!
“陇西之游,愈躁愈沉……”“割开、两种精神的自己……”
咬紧牙关。度过一道又一道难关,每次画戟打来,每次血腥洗礼,双马奔腾,相对静止,兵戈交错,动荡缭乱,眼角不停有属于兵士们的玄色飞驰相离,黑压压的一大片潮水如虚如幻,耳边不断有刺耳的喧嚣的不悦的声音,断断续续碎片yiyàng擦过这里。这里,却就像一个独立的空间,与世隔绝。
天鸣,有声。
原是晴日,忽而转阴,今年气候总是无常,或许与战有关。
黑云滚滚,罡风阵阵,赤气如火色,青雾贯其中,铺天卷地,无穷无尽。
听弦和秦狮相杀更狠,不停不断,辗转反复,不刻又二十回合。
刀光戟影,孰赤孰青,孰实孰虚,早看不清。刀法戟招,谁云谁风,谁刚谁幻,谁能妄断。
也实在很难说是这些风云气雾裹挟了刀戟,还是刀戟挥舞时造就以及带动了它们,总之久而久之,这些全部参与了战局,全部在战局里肆虐,在听弦和秦狮的手中展现,身边环绕。
一时间天昏地暗,整个战场,全然灰色,一片混沌。不妨碍战士们犬牙交错,更不妨碍武者们的缠斗不休,那一刻,只看得见近在咫尺的彼此,那就更该沉淀了心境,专心致志地打到底!
“对,就是这样的刀法,已经……很接近……”秦狮喜不自禁,感觉又回到了当年的地宫,见到了当初的那个少年,那名叫林阡的少年,不仅能玩转双刀,更加……本身就是刀!灵魂都赋予两把刀中,思想也潜入其间,很深很远。
直到这辜听弦也发挥到他状态的巅峰,战魂与刀,一同冲破秦狮的最后一道防线,秦狮的绝招“青干断”已然等候多时……然则,教秦狮没完全满足的是,不同于林阡立于不败,听弦是遇这“青干断”而立刻就毋庸置疑地惨败
雕龙画戟当定了辜听弦的心理阴影,只听一记轰然巨响,属于秦狮最快最猛最杀伤的这一招,把听弦整只手都炸得血肉模糊,右刀亦是惨不忍睹……
辜听弦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这位连人带刀都不放过的对手,速如鬼魅,形似蝙蝠,力如雷电,名不虚传!
而那时,辜听弦来不及去钦佩秦狮,只因灵光一现,忽然从这惨败里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右手伤得比左手重得多?因为,他在刚刚状态最好的时候,好像就完全没管右手!转守为攻的时候,忘了右手依然还承担着防御的责任。
“原来,我的弱点,竟是在这里吗……”每战先登,一往无前的听弦,双刀早已炉火纯青,早就可以却不能提升,致命伤恰恰是体现在这里,每战先登,一往无前……
很可能他每次在打到心境最好的时候,都会浑然忘了防御!就差这一点,便和师父天壤之别
右刀忘了防御,左刀的攻击性未必就会强些,相反,这两路相互影响,右路在本该完美的时候露出破绽,左刀很可能就达不到进攻的极致,还白白葬送了右路。所以,被秦狮一戟就断了两路,完美画虎不成,成了残缺。而所谓一招错满盘输,如此一来,哪还是心境的最好状态,或者说这状态能保持多久?对对手的感应又会准确到哪里?
身子一晃。险些落马……不。不能输!被强力笼罩的辜听弦,右手近残废的辜听弦,第一次面临绝境而不可能有师父来救,嘴角却露出一丝再坚定不过的笑意:师父,我要是一直靠你来救,不吃亏惨败濒死一次,又怎可能自己成长!
凝神聚气。感应着对手的最后一击,对手得到些许满足之后给予的,所以一定很厉害,一定比别的更快更猛更杀伤,没法判断……因为对手认为,那样死是属于武者的荣耀。
不过可惜了。谁要跟你比武啊!
总说自己的不屈服强过师父,但以前所有的不屈服都是对真理,对师父,对亲人爱人,或者是刚要面对挫折就被师父给挡了。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残酷试炼,忽然间辜听弦感到特别的痛快。
既已清楚了自己差在哪里,再好不过。适才那一刀败了。就吸取教训,下一刀且攻且守。补回来!我要让世人知道,我对师父的刀法不是只继承到一半!
却在这谁都不经意的瞬间,天色骤然大变,狂风急卷黑云,猛烈突出来的正午阳光,猝不及防地重新照进这一大片战场,对于刚刚习惯昏暗的征人而言,只是觉得突然、突兀,倒也可以即刻就习惯,可是,对于正全心全力战斗的听弦和秦狮,这光线强得就如扎进双眼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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