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看出他金针一隙破绽,轩辕不禁手指一颤: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战局之内,蓦然飞掠出轻飘飘一剑,精约,邪毒,出其不意地趁乱攻破金针屏障,从最远处发,却最先攻入,快而简洁,一气呵成,吴越为避闪而被迫坠马,连退数步,险险中剑。
与寒尸交手尚不觉吃力,然而轩辕九烨一插手,吴越难不身处劣势,金针再玄妙,遇剑则夭折,勉强接过数十招,吴越已分身乏力。
“想不到吴当家也这般奸险,先切断水源,再虚伪地说以和为贵,这一招投毒辟谣再投毒,在下真是受教。”轩辕冷笑,再续数剑,吴越已是手下败将。
得见毒蛇,吴越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虽不察麾下有内奸,也心知事与轩辕有关,怒道:“轩辕九烨,原来一切都是你干的!你可知你下毒陷害,会害死多少无辜?!”
“怎么又成我干的了?刚刚你不还一口咬定,罪责是宁孝容的么?”轩辕面带微笑,吴越一愣,不知如何辩解,轩辕早就占了话的先机:“吴当家反反复复,不停地咬定不同的人,不正因为自己理屈词穷?”吴越这才忆起,毒蛇说话会毒死人也本就是为了毒死人!仅仅一句,已经在宁孝容的心间彻底地钉死了吴越的罪,宁孝容果然深信不疑,思路被轩辕摸得一清二楚。
“杀了他!还跟他耽搁什么?!”见轩辕一剑锁吴越咽喉却还不取他性命,宁孝容不解其故,迫不及待。
楚风liu行至宁孝容身后,低声道:“宁姑娘,杀他是迟早之事,但他的作用,并非仅限于此。”宁孝容一愣:“什么?”“宁姑娘想要不费兵力,敌人就不攻自破吗?”楚风liu低声问。宁孝容一怔,思索了片刻,勉强点点头。
寒尸攻势稍有松滞,即刻有红袄寨兵将冲上前来又被寒尸撞开去却屡挫屡闯,其中骁勇善战者,大有人在。见此情景,楚风liu高声劝降,句句威胁:“实话告诉你们,我金北军队和邪后人马联合,早先已经在寒潭附近埋伏了大片兵力,专为你红袄寨一家放行,你抗金联盟的后续人马,见到就拦阻,根本不可能接应你!你红袄寨再英勇善战,又如何在主将被擒的情况下,孤军闯出宁家?!”
红袄寨兵将被堵在寒尸之外,见主帅被擒,救援不得更无力救援,正自沮丧失意,又听说她原来早就在部署,知红袄寨出入畅通其实是被请君入瓮,现今被与外界隔离,红袄寨军心明显动荡。
“原来我们早就中计了?!”“不如不必战了,降吧!”不知是谁起先说了这两句,是敌人的用意还是我军的真心话都不重要,但这两句紧跟着楚风liu的劝降,承接地太不适时,这样灰心丧气的腔调,怎可能不直接把军心瓦解?!
瓦解,吴越听得见瓦解的摧枯拉朽,便存在于现今红袄寨的窃窃私议中!
不管之前胜得多么流畅,成就多么辉煌,一场毫无悬念的大捷就这样被对手的冥顽和幕后黑手的奸诈蓦然改写成了败仗!如果宁孝容能够明辨是非不被金人利用,一切就不会逆转,偏偏轩辕九烨和楚风liu,一个尤擅攻心,一个招降有术!这两个战场最阴毒和最精明的角色珠联璧合,竟令多年不败的吴越也败走了一回!
“不准降,降是死路一条!宁家兵马不如我们,区区几个金人,杀得了我一个,杀不了你们所有!继续打下去,绝不能投降!”吴越大声喝。他知道,以宁家的作战形式,触犯宁孝容的人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被穷追不舍,死是唯一下场,但其余人不一样,只要不投降,只要继续坚持,撑到越风、莫非的接应人马攻破障碍了,里应外合了,宁孝容算什么强敌?金人也根本不是对手!
“对啊,我们人这么多,降什么啊,把这些寒尸干了,救下新屿啊!”范遇大声喊着,却没有太多人响应,唯有寥寥数将锲而不舍,对着寒尸的铜墙铁壁做无谓挑战,却因队伍没有组织反而被寒尸分散吞噬,一个一个地步了吴越后尘,刹那间战场雾散风起,沙走石飞,混战激烈,咫尺之外就可能是阴阳两隔,看得见,也听得着,却就是互相干预不了。
残忍的群龙无首,脆弱的一盘散沙,加上举目低头到处都存在的陌生感,使得军队再坚固,都会解体崩坏,红袄寨也不例外。
“吴越,这就是不降的下场。”形势已经到了轩辕九烨设想的最,杀吴越就是他下一步要做的,“你三兄弟都死了,红袄寨还有什么生机?”
“谁说胜南宋贤死了?!”吴越大怒。
“林阡和杨宋贤,前夜与我金北混战,不慎被zha药炸死。”他的鬼话,和他的言谈举止太般配,红袄寨人人信以为真,诚惶诚恐,交头接耳。
“炸死?”吴越眼眶湿润,他最担心的两个人,难道真的已经命丧魔门?人间蒸发两天两夜,一切迹象表明是金北的伎俩,楚风liu和轩辕九烨为了把决战提前,于是,把胜南和宋贤结束在了探路之旅的开端?
几乎与此同时,人群陡然从外往内传来一阵轰动,短暂喧哗过后,寒尸群内分散出一条宽敞大道,无垠寒潭,交睫变得寂静如死。
宋军和寒尸混战被中止,突如其来渐行渐近的四个人,竟是薛焕解涛林阡杨宋贤。吴越大喜过望,轩辕楚风liu皆是大惊。
他四人的到来,使得金宋双方都添了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物,这一战,亦空前的风起云涌,变幻莫测。
形势复杂——当轩辕手一动就可以要了吴越性命时,杨宋贤劫持解涛而来。
“就知道林阡逃走,必有后患。”轩辕轻声地。
楚风liu没有答话,只看见林阡安然脱险,未曾死在薛焕手上。楚风liu强制自己狠下心肠,不想再在看见他时产生那些缥缈的、战场之外的念头。
“原来没有炸死?”吴越畅快而笑,发自肺腑,才不管轩辕剑有多利。
“炸死了。”宋贤轻松地劫持解涛上前,“两个鬼魂来救你。”解涛性命之忧,金北不敢轻举妄动。
吴越先一怔,笑起来,看向胜南时,他只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吴越不知他身负重伤,以为他顾忌薛焕,心一凛,知这一战不会太轻易。
“放了我兄弟,否则要了解涛性命!”宋贤怒视轩辕。
吴越一震,喜出望外:“宋贤,你已经恢复了记忆?!”胜南听得那“兄弟”一词,亦是面色一变。
“是啊,记忆这么多,不想出来,塞得我脑袋都疼。”宋贤笑,“新屿,奇耻大辱啊,从前交战,不见你输得这么快!”
“失去了手足兄弟,就宛如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吴越苦笑,“绑手绑脚,自然无法施展。”
“说够了吗?这里是宁家,是让你们三个赎罪的,不是你们叙旧的地方。”宁孝容冷道。
“宁姑娘,天已经亮了!”宋贤笑着引她看天色,敌我双方包括宁孝容均是一愕,宋贤笑着继续说,“天亮了,你该去睡了,夜里再带兵来,我们解决完金北,在这里等你就是!”宁孝容大怒,却奈何他不得。
“放了他,听见没有!”宋贤冲着轩辕九烨的方向,语气骤然变硬。
战局已僵,金宋各有主将在对方的手上,双方都可以听得见连片的呼吸声起伏,气流因此忽冷忽热。
其实,谁都威胁不了谁。
金北前四到齐了,个个都是大顾忌,各自也都有顾忌。
“天骄大人,林阡功力尽失还没有恢复,不必顾忌。”楚风liu低声告诉轩辕九烨。
吴越一惊:“楚风liu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轩辕九烨回看了楚风liu一眼,霎时计上心头:“杨宋贤,你我二人一同带着人质到中央相换,为防有诈,其余兵马武器,一概不准靠近。如何?”
吴越心生不祥预感:“宋贤,别答应他!胜南,和宋贤一起,带着大家痛痛快快地战一场,不必管我!众将听着,胜南已经回来了,这一仗必胜无疑!”
是啊,有阡在,任何逆境,都可以转圜的,即便输了,都可以重返荣耀的……
会么?薛焕目光犀利直视胜南:“不必指望。你们的林阡,不过只剩下半条命而已,我出的那一刀,我自己心里有数。”
无论是敌是我,心上都是重重一击!薛焕已经出刀?且真如他所言重创林阡?!这要是发生在别的任何一个时间地点都可以接受,却为何知晓的时候这么晴天霹雳这么始料未及!?这一场所有人都曾兴致勃勃等着看的焕阡之战,竟在每个人都徘徊在生死边缘时被告知已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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