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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1章 血痕残酒满征衣(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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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寄啸苦于没能事先看出林阡的藏兵毒计,其用寻常兵马构建阵法,耗了祁连山的劲旅一早上,却预设下一支精锐在午后冲锋,一个时辰不到便破了他们的构阵。原因太简单,祁连山的强攻击力对的是盟军的强防守性,而盟军的强攻击力对的却是祁连山的弱防守性……

  薛焕黄鹤去大军随即开赴,却无法与孙寄啸相约合击,只能面对盟友的折戟沉沙兵败如山。当祁连山与抗金联盟气势此消彼长,当事实与理想中相去太远,黄鹤去薛焕也就只能作为孙寄啸的援军,来一个无隙承接力挽狂澜了。

  事实上纵然如此金军赢面仍然极大,他们本就并不必需祁连山的合兵,而且满心可以渔翁得利趁着抗金联盟刚经一场苦战……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当地盟军不似疲弱,人马比适才探报中多出四倍有余,他们个个战意凛冽,斗志昂扬。俨然是刚受调遣,从各处营寨征集而来,也是对上一战的无缝承接!

  “竟敢这样打……”黄鹤去顿觉惊险,原来石硅辖境的兵马全被林阡放在这前线。本营近乎空虚!如果黄鹤去事先想到了这一点,林阡将失去立足之地岌岌可危!

  然而林阡偏偏算准了黄鹤去他没想到,是啊黄鹤去甚至尚且以为林阡会白费心机去向孙寄啸求和解,哪想到刚来林阡已经狠狠收拾了孙寄啸?连这第一步都猜错了,岂会猜到第二步。

  这里林阡也算了黄鹤去和孙寄啸同床异梦的私心。林阡留在前线和后方的兵马如果一样强,凭什么你孙寄啸在平野那么有利而我方要为攻坚损兵折将?

  当然,此刻黄鹤去自然看出来了,再看不出来林阡本营空虚他黄鹤去枉称将才。可惜林阡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不想拉锯,速战速决。当宋军在此地全力以赴至少和金军势均力敌,黄鹤去别指望能分多少兵绕过去偷袭,分得多了祸害这里的战斗,分得少了去一个送死一个,只怪他贻误了先机。出现在林阡面前的时候便没这机会了,林阡敢给他看出来,就自信他看出来也没用。

  陈力就列,即刻开战。金宋这不知第几千度交兵,无非是一场旗鼓相当的硬碰硬,兵来将往,风火飞扬,黄尘蔽天,战吼肃杀,厮杀到昏天暗地日月无光。黄鹤去薛焕虽不曾步孙寄啸后尘弃甲曳兵,却是不可能对林阡的地界图半寸进展,再打下去徒劳无功,最终不了了之、黯然回撤。

  唯能寄希望于会宁县西齐良臣陈铸对辜听弦能趁机进犯。然而这日傍晚,撤军途中的黄鹤去,意外收到情报,尽管林阡不在军中,辜听弦郭子建仍然拼死顽抗,那边强弱稍有差距。也只不过失了两座营寨而已,林阡回去之后,必然可以挽回。

  值得一提的是,辜听弦在面对齐良臣的时候分毫不怯,累积的经验更使他硬生生撑下了十数回合,后生可畏也。

  “原以为今日可剿除林阡,未想另一个林阡也起来了。”黄鹤去放下战报,叹息一声。金军都以为这是扑灭林阡的最好机会,不战不知,林阡固有实力在此,同时敌三线也未尝不可。洪瀚抒之不在,是机会也是祸根。

  另一战场,同样是林阡用险,最精彩却不在战,而在武。

  辜听弦双刀拦击,齐良臣绝非无敌。秉承林阡教导的心静如水,他左右连环刀并驾齐驱攻防兼备,铁拳虽猛,尽量使之落空,路数再多,见招拆招即可,灵活如他,锋锐如他,劈砍扎撩,动静分明,配上与生俱来的优秀骑术,小辈中锋芒谁及。有时候齐良臣这些老前辈也自嘲,武功再绝顶都是给这些后浪们写履历时用的。

  之所以辜听弦还是惨败、鲜血淋漓地退下战场,是因为过程中受到真气干扰,实在摸不着头绪拿真气没办法,但林阡也一直以来都拿真气没办法——这下子辜听弦可真是扬眉吐气了。虽然林阡回去后这小子浑身酸痛卧床不起了一天一夜,身上既有拳伤也有真气侵入的内伤,大大小小三十多处,但神志清醒得很,林阡来看他时,虽然面色苍白,好歹得意洋洋,毕竟立了头功。

  “听弦,这三十多处伤,都是为我而受。”林阡和思雨闻因一并来看他,感谢感慨,溢于言表,这场平生最冒险的战役,若非有辜听弦岂能完胜。从此后盟军仍是金军首敌,金军却未必还能寄望和盟友合击,洪瀚抒如一道闪电,劈过来就是三分陇陕,一消失恢复林阡欺金。

  “师父,没想到竟是我救了你……我可在等你,恢复状态啊。”辜听弦笑着说,思雨一愕,已看出这小子的居功自傲,他可自以为林阡不敌金军非常需要他呢,还不知师父那一战也是大胜,正要开口训斥,林阡示意她不说,又开始惯着辜听弦了。闻因忍着没笑。

  “盟主那事……你不是不该去,是去得太迟了。”听弦又说,哪壶不开提哪壶,林阡表情一凝,缓缓点了点头。

  为不妨碍辜听弦休息,他们很快便退了出来。

  “实在没想到一语成谶。竟真的成了‘背了祁连山的黑锅’。”孙思雨想到林阡临行前辜听弦的劝说,林阡这一回来不仅两手空空还带来祁连山的仇恨,思及吟儿下落不明,思雨更是徒增伤感。

  “说到底。这件事还没有完,会不会促成祁连山与金军下一次合作?”闻因问。

  “不会。祁连山,只怕要一盘散沙。”林阡摇头,清楚洪瀚抒的失踪会令祁连山空前凝聚不错,但短暂的愤怒和勇气消耗过后。会从巅峰陡转直下,特别是被这种大败加速,过不久就会土崩瓦解。

  “可是,洪瀚抒这‘失踪’,到底是暂时还是永久……到底是怎么回事?”闻因问,其实谁都很想问。

  事发以来,盟军对洪瀚抒的“失踪”见解繁多,最多的猜测便是洪瀚抒假意失踪、挑起与林阡的战端,一旦占理,正义之师立即以此为由将抗金联盟吞并。孙寄啸只是帮洪瀚抒出面罢了。盟军有怀疑红樱串通洪瀚抒激林阡犯错的,战后就将红樱绑缚送来,扬言此女心怀不轨,造成盟军此次这么大的危机。

  “洪瀚抒不是假失踪,否则他才是占尽先机,怎会打出这种窝囊仗。”林阡一言就将红樱澄清解救,洪瀚抒要真是假失踪早就作为幕后黑手坐收渔利了,何况洪瀚抒定然不耻这种方法他不需要通过这种手段,更还搭上黄蜻蜓成菊性命。

  纵然如此,林阡也回答不出此刻闻因所问的。洪瀚抒这失踪到底是暂时还是永久:“祁连山唯一的指望,就是能有个处理大局的人,及时回来。”他相信瀚抒失踪是真,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对岸的蓝扬不会坐视不理。

  “还好金军不会趁乱去吞祁连山。”闻因说。林阡用这场大战示强,对祁连山证明他一贯的隐忍其实并不好惹,而这一点根本无需对金军证明金军谁都清楚得很,去掉洪瀚抒那个乱来的,陇陕最强的当然是林阡,“有林阡哥哥在。金军没有时间精力分去吞一个忽然变弱的祁连山,而只要进入了后洪瀚抒时代,祁连山只会成为咱们盟军的囊中之物。这一战,竟有着分水岭的意义。”闻因笑。

  出得辜听弦营房后,沿途一直在听闻因述说与这一战相关的内容,差点忘了她还是今日才到陇陕的,于是林阡打断了她的话题,笑说,“柳将军,想不到竟用一场大战,为你接风洗尘了。”

  “我就喜欢。”闻因笑语盈盈,“原是和慧如一同动身来的,结果那丫头偏不知去了哪里。”

  “哦?慧如也来了?”

  “嗯,天骄恢复得很好,川黔也一概无事……天骄曾托我问主公,胶着了这么久,真的无需往陇陕继续增兵?我今天见了此战,也知道不必了。”闻因说。

  “完颜永琏还没有动静,不能再抽调川黔的兵马了。”他说时无意攥紧拳,若不是洪瀚抒搅局,陇陕早已在他之手,哪会到今天都不胜。当初山东金宋混战,地盘也只是彼此间隔,如今陇陕掺了这位,势力是各种割据、地盘相互包裹了起来。

  更还拜他所赐,损兵折将更多……

  林阡带闻因走到军帐,是因受郭子建所托,把一样物件送给闻因,他还未开口,闻因眼睛一亮已经看见了灯下的那件兵器:“那是……”

  忽然沉默,有些哽咽,她也耳闻了耿直之死。

  “那孩子,七八岁便学会爱慕女子了,然而十七八岁都不开口。连临终的遗言,都是给主公守住,给主公守住,喊了九声才止……”林阡眼中湿润,“我一直怀疑郭师兄的话,他的遗物里除了武器、兵书就是武器、兵书,没有一样是和女子有关,直到有天在这战刀上发现了你的名字,才知道,原是我无情了。”

  她接过这战刀时泣不成声,想他这些年或恪尽职守或驰骋沙场,根本无暇如寻常少年谈情说爱,唯能在每个夜晚看着这锋刃上凄冷的闻因二字,回忆他们短暂的曾一起长大的幼年童年,然后又继续从征、冲锋陷阵、将感情默默收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

  主公真是无情的,至少他守关山时她偏去了首阳山,他在陇陕两年多她却一直在山东,纵是这样,他去山东送信之时,因为主公的一句命令,半刻都不曾滞留过。那个时候,林阡如果听一句吟儿的劝诫,都是好的,哪怕只是让他远远地看她一眼……从生到死,虽是说袍泽,只来得及擦肩。可怜这乱世儿女,多少都如花飘零。

  “吟儿,你却偏偏,跟了这无情之人。”他知道辜听弦那句话带着怪责,说得没错,他要是早去一天,都不至于错过。

  救吟儿不得,洪瀚抒失踪,祁连山盟军交兵;虽然化险为夷,仇恨还未勾销,未来悬于一线……

  此刻林阡即便大捷、对战势也有把握、对感情却是怅然若失。

  他前所未有地恐惧,天地之大,人海茫茫,他该去哪里找吟儿,她身边,还有个随时疯魔的洪瀚抒。

  如果要找,有何余力找?若他亲自去找,若他离开陇陕千里,又要置盟军于何地?

  “吟儿,吟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在哪里……”酗酒而不醉,倚帘对残月,望灯火清荧。

  不可彰显的脆弱,无以复加的忧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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