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回到早前的那个问题了,女王对忘川水的守卫如何?然而东山国所有人都能告诉你,女王对忘川水的守卫,可以说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完全可以排除被盗的可能。”醉花阴说。
“而且,女王几乎从来不在谷内使用忘川水,正是怕胡氏得到线索立刻配出,所以也可以排除泄露配方的可能。”满江红道。
忘川水不可能被盗或泄露,原先就指向冷飘零独占杀人嫌疑;现在还多指向一点:胡弄玉是真的到后来才知道两者是何区别、是以不可能当年就想到嫁祸。
此外,冷飘零转述过坦诚相见时胡弄玉的说法。胡弄玉虽然和冷飘零早就疏远,但也是在调查纪景命案认定冷飘零是凶手之后才完全反目,她不可能在完全反目前就嫁祸命案给昔日好友,也就是说纪景之死对胡弄玉来说并不是果反而是因……但胡弄玉的那番话是真是假、究竟谁先背叛谁都无法考证。若疑点归于胡弄玉,她还真是个无辜。
“然而师嫂的年龄,和我们知道的卖酒的黄衣少女不符……”吟儿纠结半刻,又说。但是她这句说得底气不足,其实那黄衣少女,当年十四五岁,和胡弄玉的年龄也不匹配,只是比冷飘零更悬殊了而已。
“雇人下手,又有何难?”醉花阴说,“乔装的年纪更接近胡弄玉,不是更符合嫁祸?师父一听,便只想到胡氏复仇。”
“我要是冷女王、想嫁祸胡弄玉,就不会选在庆元三年杀人,把时间指向她自己,却留下胡弄玉不在场的证据;亦绝对会避开忘川水这件直接指向她的东西,即使十几年来人人都默认它和寒彻之毒双生子,也决计不会用它。”金陵说。吟儿一愣:咦,这个见解,你和胜南商量好的?
“江湖中人,有几个能找到胡弄玉、找到忘川水,如何会想到原来幕后黑手是她?再者,师父和林前辈比武,有几个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难得出一次东山国,身边可能只带着忘川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自然是杀人为先,嫁祸次之,不缜密正常。”醉花阴问。
吟儿尴尬:我们三个一起上,居然被醉花阴师兄大占上风。一时之间,居然没话可说。缓得一缓,吟儿又道:“忘川水是否‘中毒之人经年不消’,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胡弄玉一面之词、口说无凭,我要等个一年,眼见为实,再作打算。”
“凤姐姐说的未必不是疑点。现在只可确定纪景前辈并非死于寒彻之毒,但除了胡氏口述,无人证实过忘川水能够经年不消——即使能超过半个月,却也没达到一年那么长。”金陵支持。
“想再拖一年?便如南宋的王师那样,一年一年又一年?”醉花阴冷哼一声,咄咄逼人,“不过不好意思,胡弄玉随身就带着丞相府被忘川水毒杀身亡的高手骨灰,你去验证便是。”
“我又如何知道,正是那人骨灰?或是那人骨灰中忘川水早已失效,又往其中掺了新鲜的寒彻之毒?”金陵提出异议,“如果真相是不仅寒彻达不到、忘川水也同样达不到,只不过胡弄玉是为了政变故意伪造证据呢?”
“都达不到,那我师父如何会死?实在是强词夺理!”醉花阴不耐烦道。
“谈了这么久,为何不见盟王?”满江红很蹊跷这一点,连连扯醉花阴的袖子。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金陵笑起来,一起圆场。
林阡端了好几杯茶,不紧不慢往这里走:“诸位可谈妥了?”颇有点无为而治的意思。
吟儿知他以为顺利哪想到这般波折,不忍正面直接告诉他,叹了口气,意兴阑珊:“把茶放下,你人就不必在了。”
众人不知吟儿本意,听她懒懒叫林阡退下,这般祈使句命令口吻,都是惊了一惊,却见林阡放下几杯茶来,居然对这话没半点介意,众人惊奇之余更觉愕然,片刻后,厉风行笑起来:“盟王,小心河东狮吼啊。”
这时林阡拿起吟儿面前的杯子要喝,吟儿一愣,急忙站起来夺这茶水,林阡趁势坐下,吟儿看茶只剩一半,心疼不已:“做什么呢?”
“把茶放下,你人就不必在了。”林阡学着她适才的语气懒懒说,吟儿这才发现座位被他抢了,气得急忙捶他。
金陵苦笑摇头,知吟儿又被林阡这蔫坏的给耍了。
众人原就窃笑,此刻笑得更欢,厉风行长叹一口气:“盟主,小心男尊女卑啊。”
林阡来到之后令此地氛围轻松不少,便连醉花阴和满江红也差点忘了来意,众人相聚本也不是针锋相对,而是交换掌握的讯息,此刻雪中对饮热茶,只觉尤其暖和,香气扑鼻,神清气爽。
那位阿香姑娘不仅会酿酒,家里还珍藏了不少好茶,一看就是为童非凡备下的,表面看她五大三粗,内心却是细腻温柔。这么好的茶叶,赠给吟儿毕竟有限,只能省着喝。为了招呼师兄,吟儿可算下了血本,拿出了近乎所有家当。
饮罢散席,天际似又飘起雪花,轻轻、斜斜粘在杯沿。
“可惜,没有像说服童非凡那样,让师兄们轻易地倒戈。”吟儿送他们回到松海,折返后对林阡说,那时候再看桌上的杯子,竟已经落了一半雪。
“试探出他们中立也好。”林阡小心擦拭着刀刃,淡淡说,不像她这么失落。
“怎么?”吟儿一边握着那半杯雪,一边奇问,“你好像早预料到了。”
“证据确实对冷女王不利,他们站在胡弄玉那一边正常,所以胡弄玉对他们不会背叛她有自信。否则,以你和他们那么亲近的关系,胡弄玉不可能不防,你也不会这么轻易就与他们见面。”林阡说。
“好吧,我们这么容易见到他们、我们那么难说服他们,竟是个因果关系。”吟儿惋惜。
“至于他们中立,也早在胡弄玉预料了,所以没派给他们什么重要任务。”林阡说,“只有童非凡是胡弄玉的计算外。”
“那我们见他们,有何用处?”吟儿难免失落。
“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心意啊。”金陵在旁,莞尔一笑。
“让他们与我们,一起离真相更近。”林阡点头。
“那敢情好。”吟儿兴之所至,忍不住喝了一口她早就想喝的杯中雪,林阡拦都来不及。
“哈哈,这东西,好喝吗?”厉风行刚打完盹,看到这一幕揶揄。
“听人家的评价有什么用,你自己有胆来试啊!”吟儿坏笑,厉风行本是被激来喝两口的,看到杯子里不仅有雪还有从未见过的小果子:“这是什么?”
“我先前在那边林子里捡的野果,掺一起喝,陵儿说没毒。”吟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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