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确实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给了你三番四次的巧遇,譬如冷月潭,那是我明知楚风月要上山招安,故意下山给你先遇到我的机会。小阡,那时的我,对你很好奇,想熟悉你、掂量你,对你有企图,见了面着实也很喜欢,至少是被你吸引住了,毕竟在你之前,没有谁见到我会睡着,男女老少一个都不会。”她一笑,从骨子里散发出自信、妩媚、意气风发,争如春风拂面,还带幽香。
她说她那晚催眠了他她很怀疑人生,其实他那晚除了睡什么事都没做也很怀疑……
“偷盗束乾坤兵符,你又是何用意?”他一边向山下发出会合的信弹,一边问这疑惑。
“帮你。”她如实回答,“趁谢清发修炼没出关,我先送你几路人心,即便日后会被他收回去,也好让你明白我的立场。”
他懂,谢清发虽然闭关,但还是五岳的正主,只不过燕落秋有一定的决定权罢了,只要谢清发出关就必定会很快就制止人心向林阡靠拢。燕落秋这么做的目的,不是真的要送他人心,而只是要跟他明示价值。
原本形势如她所料地发展,她还能和林阡深入交往,让林阡愈发清楚她的心思,奈何谁也没想到谢清发会突然出关,那么快也那样决绝。
“他当晚就出关是我始料未及。或许他表面不在乎,心里还是牵挂的,他怕他神功尚未练成、便被你和完颜永琏破坏。”燕落秋叹了口气,“半夜功夫,他便将局势全都掌控回去,我没办法,只能假装行为过激,假装胡闹与他赌气,可是你却不知道我的心意……我必须换个方式,告诉你我的价值。”
“星火湾之战,你表现得不遗余力,是因为发现谢清发的眼线、要打消他的怀疑,直到生死关头,你才故意让我看见你的那一眼……”林阡这才知道,那双含泪的眼眸原来是不得已的明示价值?
“你看,小阡,这就是心有灵犀。”燕落秋满足一笑,“那一刻,我虽与你‘同归于尽’,却信你一定不会让你我都死。那一刻,我虽也失望你原是个暗箭伤人的小人,但是就算小人我也别无选择,我至少该相信你的战力。好在,我很快发现你的为人也像我原先想的那样……值得托付。”
“我信你。你的战力确实可以替换沈宣如,然而……”林阡听完燕落秋的立场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相信了她,却仍不同意她参加,“这是盟军破局的唯一方法没错,但对于你来说,你最好的时机不是现在,而是战后。此战与你无关,前路龙潭虎穴,不值得你用命去冒险,你只需将具体情况告知于我……”
“我不怕死。”她将他打断,语气坚定,目光不移,“你是我心爱之人,我本该悲你所悲、喜你所喜。”
他难掩震撼与敬佩之意,竟无法拒绝她的请战。
那个思维超前、算无遗策的完颜永琏,或许想到过冥狱、想到过林阡要在那里暗杀谢清发?然而他一定也想到过,林阡若要实现这想法,就必须在五岳有绝对互信的内应,因为海上升明月再厉害也无法窥探冥狱内部,因为四五当家都不过是见风使舵的鼠辈……可是信息缺失的完颜永琏如何会想到,五岳有人能为了林阡冒着生命危险在谢清发还如日中天的时候就背叛谢清发?
“好,我答应你,一起去战。若侥幸胜了,五岳这些风雅之士,都由我来守护,但镐王府的将来,我却不能决断。”林阡认真对燕落秋保证。
“不必决断。四五当家只为和金廷争一口气,谢清发一死便只能投奔向你。而只要谢清发死,三当家便失去主心,掀不起波澜。”燕落秋摇头,笑,“到那时,二当家就如他所愿,在碛口卧薪尝胆一辈子,俯仰宇宙,岂不乐哉。”
林阡听罢,才知这偌大一个五岳,基本都是被谢清发以武功控制着,真正在意镐王府之名的根本已经寥寥无几。一时之间,竟为那谢清发和万演悲叹。本该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居然还南辕北辙着……
由于这古刹离山下不远,没有耽误几句话的时间,沙溪清等人便与他会合,他思忖此时谢清发应当要前往冥狱,具体策略他必须边行边对众将讲述。
“谢夫人?”“落秋,你怎么在?”会面时都不必介绍,林美材和沙溪清都见过燕落秋,关系还不浅得很。沙溪清对邪后推心置腹,一时忘机竟将燕落秋姓名脱口而出,好在沈宣如才刚到就被林阡遣返,故而没有听见。
“落秋?燕落秋?四然居士?”邪后一愣,愁绪未减,按说爱慕多年的神女就在眼前应该做梦都会笑醒,但这场梦少了逐浪又如何完整?
“要打败谢清发,必须有五个高手,她会帮我们。”林阡看向吟儿,见她自到场就盯着燕落秋发愣,怕她生气,赶紧解释。
“海将军性命要紧,回去再喝醋吧。”吟儿看到这绝色就惊心动魄,恍惚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自信,唯能以冷漠掩饰胆怯,从林阡和燕落秋身旁擦过。
“盟主,我知道要经过你的准许才可过门,但还未相处过,怎知我三人是否生活和睦?”燕落秋牵起林阡手直接上前追吟儿,这举动纵然是林阡都始料未及大惊失色。
“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吟儿错愕地转过头来,看到当着自己面拉住林阡手的燕落秋,狠狠瞪了林阡一眼,林阡赶紧甩开燕落秋,强调:“吟儿,没这回事!”
吟儿醋意满溢、怒不可遏,当即把林阡手抓了回来:“现在就是相处,生活很不和睦,你且死了这条心!”
“盟主,别再这么凶他、欺负他……”燕落秋温柔一笑,竟又上前,试图挽起林阡臂弯,“将他养得这般惧内,只要盟主不赞同就不能三妻四妾……可他心里怎么想,委实很难说。”
吟儿居然被她噎住了话,因为她哪知道林阡心里怎么想,于是忍住气,藏住怒,努力作出悠然一笑:“是吗?祸水命,若是你真心喜欢这美人,你就将她娶进家好了,由她把你养出一副好性情,我不反对。但我是个人尽皆知的悍妇,他日你若后院起火,莫怪我没有有言在先。”
“可以可以,我不介意比她小,绝对不会后院起火。”燕落秋也笑着看林阡,一副“林阡你看我说服她了”的神色。
“是啊,是啊,‘不试,焉知’嘛。”吟儿虽然一直在笑,却一副“林阡你看我不弄死她”的神情。
“你俩实在够了。”别说林阡受不了,沙溪清都受不了,“能不能先做正事?海将军可能撑不住了!”他说之时,吟儿才愣了一愣,发现邪后罕见得毫无存在感,眼圈微微泛着红。
“该讲的话我对你俩都讲过,绝不会因为外力就更改。”林阡挂念逐浪,实在没心情再辩解,“这一战需要同心协力,若失望、若不高兴,现在可以退出。”
“好,小阡,你是个不利用感情的好男人,我燕落秋要与你登对,也绝不趁人之危逼婚。”燕落秋正色说,“来日方长。”
“哼,她都不退出,我怎好退出?!”吟儿原意不退出对阵,怎么感觉有些一语双关。
说罢吟儿去陪伴心事重重的邪后,沙溪清看了一眼燕落秋和林阡,果断选择了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