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过了多久,林阡才从颠簸中醒来,好像正躺担架上被抬回去。那时天色大亮,李君前等功臣们都已凯旋而归,他受伤昏迷走得慢,身边除了樊井都是十三翼。
林阡想,适才江上风浪极大,我尚且九死一生,那个疑似战狼伤势更重,即使能捡回一命,身上也留了饮恨刀的痕迹。
林阡不用想也知道,怀里依偎着一个吟儿,真听话……旁人看来一定奇怪,两个伤员抱这么紧,哪儿像经过死战的。他俯首默然看着脸色苍白的吟儿,吟儿刚巧也醒来抬头看他,笑靥如花,一瞬就不那么苍白。他心念一动,终于回过神,却不像旁人那般高兴。
“怎么只用一个担架?可以迟些运回来的。”他虽知道吟儿没几分重量,却觉得让十三翼抬他两个人不太好,缓了口气一跃而起,吟儿立即也跟他下来了。
“还说呢,死活都不肯放手,就像涸辙之鲋,明明那臭水沟都要干了,还非得赖里面不走。”樊井没好气地说。
“有这样解释涸辙之鲋的吗?”“你才臭水沟!”吟儿鄙视了樊井一眼,林阡这才反应过来,跟着骂樊井,吟儿回头笑嘻嘻地巴结林阡:“说好的,无论何时都不分开。”
“吟儿……”他二话不说,再次将她负起,他觉得不那么高兴是因为,整整一天一夜,明明有渠道却没给她药,“我只想背负你,却总是辜负你。”
她却理解他,和州之战要紧,那时只能如此,一笑:“那是因为我们一起担负着所有人……”片刻,又说:“没拖后腿害了和州就好,所幸没有真的令你吐血、瘫倒、疯魔。”
他想告诉她,其实那天半夜差一点就疯魔了,只不过被另一个枝节冲击……他还没开口对她说疯魔的事,就念及那个因他失心而错判的莫非:“那天晚上,是莫非来找你?”
“是,我想,莫非就和当年我娘一样,绝境中希望自己人相信他。”吟儿回忆起来,“我正待告诉他,你也不信轻衣姐姐是他害的,你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吴仕、还想曹玄帮忙盯着吴曦,可是……没来得及见到他。”
“我真是大错特错。”他忏悔至极,她一愣,意识到莫非可能被认错成掳她的凶手……所以林阡也一时失心为渊驱鱼!?
说曹操曹操就到,二人正待回和州去,便听瓜步战场又起风波,原本一个堡坞打纥石烈桓端一个都够、何况那三个堡坞准备充足相互支援?不料就在纥石烈桓端溃不成军险些束手就擒的关头,瓜步不远的江边上正巧出现一起私斗,和这场大战撞在一起竟帮纥石烈桓端逃出生天。
“怎样的私斗?”林阡蹙眉,天意难算,桓端竟死不成。
“曹王府耳目追杀郢王府余党,他们在瓜步附近遇上并械斗,适逢子时我两国交战,曹王府二话不说分兵对付了。”虽是私斗,人数不少,曹王府的很多人都心存家国大义,黄鹤去也不可能约束得了他们因私废公,唯能任凭当中一部分人自发参战、营救十二元神之一的纥石烈桓端。
吟儿在林阡背上叹了一声,她听林阡说过黄鹤去身为半个宋军细作的事,现在也知道莫非很可能背道而驰不愿回来,心道这父子二人相互牵连却总是相互对立,如是命途着实凄厉到了伤人。
“纥石烈桓端等精锐逃出去一半,曹王府参战的高手却大半被我们擒获;不过,曹、郢二府执意私斗、不曾参战的高手们还在江边破庙、到现在还胶着着没能决出胜负。”来人说,“他们自以为隐秘,不知我们已按图索骥,盟王,三当家让属下来问,该怎么处理那帮坏了事的歹人。”
“我去处理。”林阡说完,转头对十三翼嘱咐,“提醒周虎将军,时刻记得和州城内的布防,另外,去请莫女侠和柳姑娘一起来吧。”战场事告一段落,江湖事该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