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在杨鞍心中是个耿直可爱的人,怎可以用“忘本”来推翻人设?不得不叹千虑一失,柳闻因平日里话不多却原来也是个伶牙俐齿,区区两字就堵死了自己的路。
闻因见杨鞍动容,心下大悦,既然李全无言以对,那就靠她乘胜追击:“如果那只是在获悉身世之前,那就再说在获悉身世之后——两淮、陇右、川蜀五十四州,每一处宋军宋民说起救世主,心里的首屈一指都是盟主,她早已用战绩回答了世人对她身世的质疑!亲手抓生父下狱,打得亲族们四分五裂,这哪可能是暗通款曲的表现?!”话锋一转,“然而,盟主再如何叱咤风云,却也终究是个年轻女子,设身处地,哪会没有抗金决心,偶尔却也允许软弱——与其说盟主恻隐,不如说是一时罪孽感引发恐慌,以至于在谈判事件上有所失误。林阡哥哥不觉她错,是因人无完人,不治她罪,是因法外亦有人情,杨二当家以为呢?”
为吟儿的辩解其实都是老生常谈,但相比林阡那杵天杵地的狂风暴雨,柳闻因无论语气还是内涵都是和风细雨,字字句句中听,杨鞍都不忍心找地方反驳,最后那句法外亦有人情,更是他一直以来对兄弟坚守的信条。太熟悉的六个字,往事历历在目……
“对,是了,就是这样……”陈旭感觉思路全被柳闻因捋顺、打通,看杨鞍怔在那里,机不可失,赶紧上来摇晃同样愣住的林阡,“什么暗通款曲!盟军光明磊落,小人才玩阴的,主公您倒是说句话……”
“鞍哥。我也是您一手带起来,我犯错时,您总说法外亦有人情。”林阡叹了一声,先行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他这几天救火救人这么累,不就是为了审问天火岛细作继而给鞍哥一个交代吗,哪能完全随心所欲、那不是南辕北辙?看柳闻因起好了头,果断也顺着坡下,便敛了适才的暴躁,再次主动向杨鞍示好,“我刚入红袄寨的时候年纪还小,那时候家国情怀尚浅,之所以沉浸在这金戈铁马,是因我不相信所有的山东盗匪都是耿京义军结局,人各有志,各奔前程……我总是铆着劲想携兄弟并肩、干一番大事业给先人看。可如今,再这样争执下去只会梦想破灭……鞍哥,请再给我三日时间,若不能将黑手绳之以法,我便认败、放弃、带盟军全体撤离、从此再不涉足山东。”
“当然不会是耿京结局!”杨鞍被戳中自身心志,本能摇头,建立这红袄寨,他何尝不想超越先人!缓得一缓,恢复冷傲,虽心已回暖,仍讨价还价,“好……一日时间,交出罪魁祸首,给我合理解释。”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我也希望,你还是当年的林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