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征和左慈典站在一起,四十多岁的贺远征正值壮年,看起来就是一副年富力强的样子。四十多岁的左慈典老骥伏枥,看着就像是旁边人的爹似的。
患者家属进了谈话室,看到这样的贺远征和左慈典,亦是一愣,小心翼翼的道:“贺主任……领导。”
贺远征笑了,道:“坐,先坐。这位是左医生,来跟你们说一说情况的。”
说着,他就将位置让给了左慈典。
不管从哪个角度想,贺远征心里还都是有点气的。
凌然要主刀,他是没办法的,能混到一助,对贺远征来说,也不算件坏事。事实上,要是按照以往的流程,他多数还是会外请一名专家过来飞刀,顺便给自己把关。
这也是许多地方医院的飞刀的存在价值之一。
医生主动请飞刀,很多时候,是因为本人有学习的意愿。
像是贺远征,他只参与过几次巨大肝肿瘤的手术,经验少,信心也弱,让他直接上台做手术,他怕病人下不了台,自己也下不了台。
相应的,若是请一名擅长这方面技术的大拿来飞刀就不一样了。贺远征上台做,大拿在旁边看着,做错了,自然有大拿指出来,实在不行,也有大拿兜底。
换言之,这样的飞刀,就等于是医生花的学费,请来的一对一补习老师。
当然,老师也不一定让贺远征主刀,但毕竟是个机会,而且是可以商量的。
现在凌然直接拿了主刀位,让贺远征做助手……
身为云医肝胆外科的主任,贺远征稍稍还是有点放不下的。
主要也是凌然的年纪太小了,资历太浅了。
更被贺远征看不上的还有左慈典。
要是凌然来亲自谈话,贺远征可能还会帮衬一二,但是,来的是住院医左慈典的话,贺远征就不觉得自己有这样义务了。
哪怕对面挤成一团的患者家属有十人之多,其中几个看着就不好惹的样子,贺远征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左慈典给抛了出去。
有签字权的病人家属一副软趴趴的样子,同来的远亲近邻又如狼似虎,这就是小医闹的雏形了。
贺远征站在一旁,还真的有看左慈典的笑话的意思。
左慈典看着面前的一群病人,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许多回忆来。
这样的病人,其实是他最熟悉的。
那些到镇医院看大病的患者和家属,往往都是乡镇里经济条件最不好的——稍微有点钱和动员能力的,早都跑去县医院或者市医院了。
留下的,往往都是最偏僻的山村里,最忐忑不安的一群人,就像是被挤在中间的老汉那样。
除此以外,在场几个大声喧哗的大黄牙,也是左慈典熟悉的类型。
他们或许是村霸,或许是村痞,或许是村里的能人,但无一例外,都是让医院头疼的潜在不安因素。
左慈典以前也挺烦这种人的,现在看着,却不免感到亲切。
左慈典内心饱含着微笑,并露出了在镇卫生所常用的表情。
只见左慈典向前一步,脸色一沉,声如洪钟:“都闭嘴。病人直系亲属留下,其他人都出去。知道啥是直系亲属不?”
挤在椅子跟前,翘着脚,耳朵上挂着烟,手里搓着不锈钢球的几个人,一时间都被左慈典给震慑了。
不管是村霸、村痞还是能人,在云医这样的地方还是有点露怯的,左慈典的声音又大——所谓有理不在声高,声音证明气足,几个人都犹豫起来。
左慈典抬抬头,再道:“对象,父母和子女是直系亲属。对象,父母和子女,其他人赶紧出去。”
有两人抬脚想走,看看其他人不动,又站住了。
“我是娘家人,生病的是我妹,我得听着。”人群中,一名穿着夹克衫,皮鞋,看着像是乡村教师的中年男子,义正言辞的站了出来。
左慈典毫不犹豫的道:“不行,只有直系亲属可以留下。兄弟姐妹不算直系亲属。”
男子的眉毛一皱,用讲道理的语气,大声道:“怎么不算,这是我妹……”
“看病不?不看把人抬走。”左慈典对这样的局面太有心得了,应对的方案,也是属于镇卫生院模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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