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上了大道,一面喊着李道云名字,一面踉跄着往前走的时候,就听见自家屋后一阵当当当的敲击声。
停下脚步,他听见了一个闷声闷气的呼唤。
“孙儿,我搁这儿呢!”
李宪定睛一看,长吁了口气——发出声音的地方,正是老太爷的棺材。
此时,棺材上面已经盖了一层厚厚的雹子,里面的人怕外面的人着急,踹了两脚棺材板子,可许是雹子太沉,里面推不动。棺材板子一抖一抖,瞧着,就像是林正英电影里镇不住的老僵尸要跳出来似的。
李宪赶紧趟着雹子走了过去,费力将棺材盖推开来。
里边儿,李道云满面余悸的指了指天,“吓死老子了!七十三八十四,老子还没到坎儿呢就想往回收?”
李宪哭笑不得,见老太爷在棺材里趟着挺吓人,连忙将其扶了出来。
可是当李道云灾在地上站稳,看到自己棺材板子上那被雹子砸出来的一个个大坑时,彻底抓狂啦!
“艹你姥姥!个贼老天爷,下雹子就下雹子,他妈的祸害我棺材干啥?!”
“个狗日的东西,哪天他妈掉下来摔死你!呸!有本事你再下一场?有本事冲老子来啊!我呸!呸呸!呸呸呸呸!”
看着对天上吐痰,一口一口飞出去半米高又落回来砸自己脸的李道云,李宪揉了揉太阳穴,“行了爷、回头让哑巴再给你打副新的。”
李道云喘着粗气,不骂了。
见老太爷消停下来,李宪赶紧去扶,“爷,骂够了咱进屋吧,地上太滑,别再甩着您。”
“进屋个鸡霸!假牙吐出去了,说艹他妈漏风,帮我找找,我再骂一会儿!”
李道云憋着嘴,在地上找起了牙。
屋那头,看着一群邻里乡亲都从屋子里出来急匆匆的往南边跑,李友一拍大腿。
“坏了!老大家那两垧地!”
……
傍晚时分,西面的天空着起了火烧云,将整个林场都笼罩在了一片橙红之中。
地上的雹子虽然还在,可是已经都化了小了,掺杂在泥土之中像是淤泥之中掺杂了一片珍珠。
看上去很美,可是大道上的人们,却一个个如丧显考。
刚才,家里有地的人都去了十七里场,去的时候抱着一丝希望,回来的时候一脸绝望。
这年头,林场里种主要是大豆,只有少量的苞米。这一年来虽然气温有点儿低,可还算是风调雨顺。大豆的长势不错,一颗颗黄豆杆上都滴里嘟噜的结了一大串的豆荚。长长的豆荚里鼓涨涨,就像是刚生完娃娃的婆娘女乃子。
老百姓就盼着打场丰收呢。
现在一场雹子,全完了。
这一段时间林场这边儿没下雨,成熟的大豆豆荚都快裂开了,现在被砸了一下,不仅所有的大豆都倒了秧趴在了地里,而且豆荚都砸裂,金粒子一般的大豆一颗颗都洒进了地里。
眼看着没法收了。
林场场部之中,高大义被一群人给堵在了场长室里。
“高场长,求你赶紧组织组织人手,帮我把我们家那十五垧地抢收一下吧!现在抢抢,还能收回来点儿啊!”
“大雹之后必有大冻,场长,场子里的四轮车借我使使,别管能不能收,先拿犁去把地趟一边,把雹子清了,要不然明后天一上冻,黄豆直接冻在地里,那可就全完犊子了啊!”
“我也得用车啊!我们家牛全砸死了,场长,趁着现在肉还新鲜,得赶紧往山下运,能卖多少是多少啊!”
看着这些个刚才还聚在一起说李友帮了朱老五媳妇有德行的人,高大义连连冷笑。
现在想起老子来了?
现在知道谁是场子里顶事儿的了?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缸子,轻轻啜了一口。
“再几天,可就是选举了啊。听说,你们对李友都挺支持?”
放下茶缸子,他眉头一挑,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