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不合常理啊,简直是牵强附会......”殷士儋言辞更犀利,“杨继盛在奏疏中言‘或问二王’,无非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让圣上询问二王,也只是让佐证而已。可没想到,杨继盛竟因这一句被下狱拷讯!”
“不合常理?只要有人善于揣摩圣意,误导圣上,再不合常理又能如何。”高拱冷笑,言辞比之殷士儋更加犀利,“圣上信奉道士杜撰的‘二龙不相见’,与两位皇子不相往来,更别说立储了。然,朝廷一日无储君,则一日根基不稳,群僚们早已意见纷起,光奏疏都上了不知几多,更不用说暗流涌动了。二王已经成了圣上的禁忌了,有心人在圣上面前将杨继盛的奏疏与二王牢牢绑在一起,无疑会误导愤怒之下的圣上。”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杨师兄何其冤枉......”
朱平安见大家都愤青了,也就不忍着内心的真实想法了,长叹不已。
“冤枉?杨继盛是冤枉,但是也不冤枉。”殷士儋摇了摇头,颇有感慨的叹息。
“正甫兄,何出此言?”
朱平安心中有些不满,杨继盛师兄忠心为国,结果却遭这等无妄之灾,如何不冤枉了呢?
“子厚,杨继盛忠心为国为圣上,却遭此劫,是冤枉,但是技不如人,又如何冤枉了呢。其实,说来惭愧,一开始看到杨继盛奏疏时,我并未注意到‘或问二王’这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也是经肃卿兄和逸甫兄提醒,我才注意到此隐患。而今,更没想到,杨继盛会栽到这一句话上。说起来,还是技不如人,历练不足。经此一事,你、我、我们大家都要长一次记性了。”殷士儋抬头看向朱平安,苦笑了下,缓缓的开口道。
技不如人,历练不足。
好吧。
弱小是原罪!
从进化论的角度上来说,何尝不是如此呢。近代的中国何尝不是道理在身,但还是免不了被各路列强轮这番蹂躏呢,弱小就是原罪!落后就要挨打。
这一刻,朱平安心底对权势渴望的种子,被殷士儋这一席话给再度刺激的如一个魔胎一样“咚”“咚”跳动,如震天惊雷一样,接着这颗渴望权势的种子如汲取了足够的营养一样,从干瘪变的饱满了起来,继而一根粗壮的胚根刺破了种皮,扎入血液之中,继而胚芽只手遮天一样茁壮成长了起来,顷刻间就遮满了心田,顺着血管生机勃勃的延伸了开来......
要有权势!
无权寸步难行!胸中总有沟壑万千,但若手中无权,也只能腐朽在几尺薄板之间:心中纵有经世济民,但若手中无权,也只能看着天下苍生、涂炭生灵:甚至,你想要为这个朝代、为百姓做些实事的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被人如草芥一样践踏。
杨师兄就是前车之鉴啊。
朱平安深吸了一口气,双手长揖向殷士儋,正色道:“正甫兄,震聋发挥,平安受教。”
殷士儋愣住了,不知道朱平安为何如此正式的道谢,他不知道,他刚才那番话放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