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朱大典缓缓开口:
“两位,不知汝等琼州军中可行军法?”
这边两人一愣,这位朱大巡抚可不是高太监那种二愣子,人家正宗两榜进士,肚里有货的,光看他问这一句话,就知道水平绝对不低。
庞雨看了看老解——拦路恶犬兄弟我帮你打发了,正主儿还要你自己来对付。解席显然也早有准备,上前一步,拱了拱手:
“当然是有的。”
“那么在汝等军法之中,首条为何?”
朱大典的声音并不响,带给这边两人的压力却要大大超过刚才那个又喊又叫的死太监。解席脸色微变,他已经知道朱大典要说什么了,可是却不得不跟随着对方的步调作出回应——朱大典并不是在提问,他是在引导话题将其转入自己所需要的范畴。这些正宗文官果然厉害,一开口便掌握了主动权。
“严格执行上级命令。”
解席回答道,朱大典微微颔首:
“不错,看来外夷军法,亦有相通之处——我大明军律,七禁五十四斩,究其核心,也无非就是‘令行禁止’四个字而已。汝等既入我大明军中,当知军法如山,不容悖逆。”
说着,这位朱抚台捋了捋胡子,悠然道:
“方才高监所语,虽有急躁失言之处,却也是其位份之所在。高监乃奉天子诏令,监视行营诸军。汝等既与我行营合流,自当听其节制。此乃常理,两位既也是统兵之人,自不应有所违逆。”
解席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在过来之前商议对策时,大家讨论下来,最后都一致同意,在这次会面中最大的危险,并不在于明朝官员搞什么帐幕后暗藏刀斧手之类把戏——明朝人不是疯子,没必要这么自己吓唬自己,否则什么事都干不成。
最大的麻烦,却多半是来自于对军队主导权的争夺——对方既然拥有朝廷大义名份,就肯定会充分利用这一点。果不其然,双方刚一见面,高起潜便借行礼之事大做文章,核心却在于要他们承认山东行营对琼海军的指挥权。虽然这一企图被庞雨东拉西扯,最后成功将其激怒而挫败。但人家显然早就商定好的,高起潜胁之以威失败,便换了朱大典上来晓之以理,一开口也是直指核心——你们既然作为平叛军队的一员,就要服从我们行营的命令!
解席可不象庞雨那样善于辩论,但他也自知嘴拙,所以只死死抓住一点不放——无论对方怎么说,军队的主导权决不能丢。
所以尽管朱大典这一番话说得他无言可对,他依然还是坚决摇头:
“不好意思,朱抚台,我们琼海镇所遵循的常理,乃是一切都要以文书为凭。”
和刚才庞雨一样,解席也向朱大典伸出手去:
“您说我军应该置于山东行营指挥之下,那就请拿出相应的文书来吧——不过你我都清楚,那是不可能有的,不是么?”
见朱大典容色淡然,似乎并不因为被拒绝而恼怒,解席想了想,又把大家先前商定好的言辞抛了出来:
“不瞒您说,当初钱谦益钱大使为了和我们商定招安条款,从去年末谈到今年初,双方一条条反复商讨,方才定下来这几条——我们琼海军接受大明朝廷的招安,将已经夺占的吕宋,台湾诸岛纳入大明版图,并为其解决来自海外夷人的威胁,而大明则借琼州岛给我们养兵。双方签字画押,都有大印在上头的——这盖有天子玺印的诏书便是凭证。除此之外,我们不承认其它未经商定的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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