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吗?也难怪,他们考虑事情总是很周到的……”
周晟走到旁边把女儿抱起来逗弄,嘴角边浮现出一丝复杂笑意。他没指望自己家的事情能瞒过对方,不过这么快就做出反应,至少说明他们的队伍非常精干。
随手拿起热水瓶看了看,周晟有些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这就是近来在广州市面上非常流行的银胆瓶?这瓶子作得还真是挺精致……可作用我看也寻常,茶捂子没准儿比它还好用些。”
“你懂什么!”
刚才女儿在玩都没管,这时候他夫人却立刻走过来,小心翼翼从周晟手里拿过瓶子,将它放回到桌面上。
“用这东西装热水可比茶捂子耐久多了,放上大半天倒出来还是热气腾腾的。而且它不但能保热还能保凉,放个冰块进去一整天都不会融化,所以叫保温瓶!”
周晟笑笑,心说我当然知道这东西效果好些,可价钱却是贵上天了。就连他这等小康之家,若非别人送一个也断然舍不得买的。又是玻璃的特容易碎……综合考虑下来还是觉得茶捂子好些。
不过跟夫人说这些没意思,他知道自家老婆看重的不仅仅是实用功能,还有很重要一点是可以拎到外面去显摆——出售的商家说短毛管它叫保温瓶,但大明这边普遍习惯叫银胆瓶。这种银胆瓶新近才传到广州不久,却已经在广州那边的有钱人中间形成了一股风潮——出门游玩的时候专门要派个仆役负责抱上这么个瓶子,到了人多的地方就拿出来泡杯茶,若有亲戚好友在旁边,往往还会来一句:自家身体弱,喝不得冷水……屁!隔个一两天又会从里面倒出冰冰凉的奶制品酥酪来吃,也没见拉谁肚子——无非摆阔气而已。
自家夫人本有一个交情不错的手帕交,两家人常常在一起游玩。但自从那家买了这么个银胆瓶子之后,老婆就不大愿意参加她们家的聚会了,显然是受了刺激。周晟知道自家太太虽然都生过女儿了,小孩子脾气却还甚是浓厚,好胜心很强,有一次便想着也买一个让她惊喜一下。
只是到得专门卖这东西的店铺里一看,那价钱就连他这个素来不大在乎金钱的人都颇感肉痛,而且心里知道过段时间就要搬家,怕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摔碎了,思来想去还是作罢。
现在可好,刚到琼州府,人家立马送了他一个——在短毛这边这类东西一点不稀奇。刚才周晟去城管队衙门里拜访的时候,就看见在会客室角落里面摆了一长排。想想也是,这类古怪东西除了短毛天下间还有谁人能造?
就在这短短几年之内,眼看着短毛的各种古怪奇技淫巧之物层出不穷冒将出来,周晟回想起当初头一回作为使者来琼州时,已故王尊德总督还想要他们交出铁船火铳,接受朝廷编管呢……想到这里,周晟不禁暗自苦笑。
倘若王总督能活到现在,看见短毛今日的声势,不知是否会后悔当日执意要将其攻灭的主张?周晟觉得这很有可能——就算那位是著名的“拗总督”,在南墙面前怕也容不得他不回头了罢。
王总督怎么想不知道,但周晟知道自己是已经做出决断了,否则也不会趁着这次锦衣卫新辟琼州站点的机会主动申请调任过来——要知道这种新辟站点,通常用一名百户官就足以胜任,他堂堂千户过来实际上是降职了。
但周晟毫不在乎,还直接把老婆孩子都接了过来,今后也不打算再回去了。
念及日后,周晟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微微笑道:
“既然器物都有了,赶明儿就去赁一处房子吧,若是觉得好买下来也成——以后咱们就要长住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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