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情报事务的亨克对于这个人选安排倒也没有提出质疑,因为他也知道苏家的确是巴达维亚城里为数不多值得公司信赖的华人家族,否决了这个人选,大概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更好的替代者,而时间可是不等人的,总督大人就给了两天的准备时间,就算他亨克有什么想法也只能顾全大局,把不满先咽回肚子里去。
在使团船队出发的前一晚,科恩让人将范隆根、范德维根和苏克易三人都招来,向他们面授机宜。
“有些话在董事会上不便公开说,所以只能在这种私人场合和你们沟通。”科恩才说了两句,便开始咳嗽起来,范德维根离得最近,立刻上前帮他揉背缓解。
过了一会儿,科恩总算是停下了咳嗽,向范德维根点点头示意,然后才接着说道:“我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在这个职位上待一天就少一天。我原本打算年底之前就卸任,然后回荷兰休养,但现在看来是走不了了。”
“总督大人,我们都很需要您的指挥。希望您能好好保重身体,能为公司多做几年灯塔。”范隆根不失时机地拍了一记马屁。
“这大概很难实现了。我只希望卸任之前能处理好眼下的这些麻烦,特别是海汉人。”科恩也没什么心情跟范隆根说笑,很快就转回到正题上:“先生们,虽然我们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反应,但我认为在夺取纳土纳群岛这件事的进度上,很可能已经远远落在了海汉人的后面。”
“您的意思是,即便我们现在赶去三亚,或许也来不及阻止他们的行动了?”范隆根立刻就领悟了科恩的意思。
“他们极有可能是在做好的出战的准备之后,才找人送来了这封外交信函。”科恩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上的那封署名海汉执委会的信件。这封信是用汉、英两种文字书写,科恩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多遍,揣摩其中措辞的意味。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又何必用信中的言辞来激怒我们?”范隆根不解地追问道。在两天前的会议上听到科恩说出信中的内容,范隆根当时也是怒火中烧,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这是一种警告,同时也是恐吓。海汉人要我们知道,如果我们对纳土纳群岛的归属权表示异议,那么就得做好和他们全面开战的准备。”科恩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个战场不仅是在纳土纳群岛,或许还包括了福建在内。”
“包括了福建……”范隆根转过头和范德维根对视了一眼,两人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掩饰不住的震惊。
“从范德维根所描述的交战情况来看,海汉在福建对我们的船队出手并不是偶然状况下发生的武装冲突,而是有预谋的军事行动。我一直在想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要放走你……”科恩再次指了指桌上的信件:“直到我反复阅读这封信件之后,我才想通了他们的目的。先生们,海汉人需要找到合理的借口来对我们动手,这就是所有事情的根源所在。”
“对不起大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范德维根结结巴巴地应道。
“我认为海汉人其实早就将我们视作了竞争对手,并且决定在羽翼丰满之后开始与我们争夺远东的海上控制权,但他们需要一个合理的,内部人员和外界都能接受的理由来开启战事,毕竟打仗是一个相当耗费资源的活动,而且搞不好就会引起外界其他势力对他们的警惕。”科恩缓缓地说道:“但问题在于他们和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直接的贸易或是外交方面的来往,想要翻脸也没有合理的借口,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你们认为海汉人会怎么做?”
“很显然打击海盗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一直没开口的苏克易突然接过了话头道:“不管是在福建还是在南海,打击海盗都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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