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就行。”哈桑笑了笑道:“我一个人吃。”
伙计看了看他对面明显有人坐过的椅子,也没有多问什么,应声点头退了出去。反正来这里花钱的都是大爷,只要人家吃完照单付账就行,其他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哈桑一边吃菜,一边考虑明天该怎样应对这个人。他跟对方除了交接信件之外并无其他接触,是货真价实的工作关系,其实没什么私人交情可言,而且这人长相穿着都很普通,如果不是因为菲律宾出身的关系,说汉语略带一点点口音,哈桑其实并不能很好地将他与本地的海汉人区分开来。对于这个人的私人信息,哈桑可以说是一点都不了解,既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在此地的身份和所住的地方。假如这个人交完信之后离开,哈桑再去官府举报,他还未必有把握能够再从本地数万人当中把他辨认出来,所以为了能稳妥地搞定这件事,哈桑必须设法在明晚掌控住他的行踪才行。
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采取跟踪战术,摸清对方落脚的地方然后再去官府举报。但哈桑对于三亚本地的了解仅限于外地商人被允许进入的区域,假如对方去了什么未经许可不得进入的地区,亦或是哈桑不太熟悉地形的区域,大概就没办法进行跟踪了。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相当大,因为外地商人能被允许自由进出的地区都是商贸区和港口,无法像归化民一样来去自如,只要跟丢了人这事就前功尽弃了。
出于稳妥考虑,当然是再找一些人帮手更好,但为了保守秘密,哈桑也不敢找自己的船员参与此事,他手下的人都不知道他在为马尼拉当局秘密传递情报,因为他也很害怕自己被人给卖了,所以这事还必须得哈桑独力完成才行。
提前向当局告密也是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设伏抓住对方,但哈桑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不够稳妥,因为他并不知道对方身份如何,而自己却是身在明处,很容易被监控,毕竟波斯商人在本地的官方指定住处不难打听,而对方有没有别的同伴在暗处帮忙监视自己,他也并不知道。
想来想去,哈桑琢磨出来自认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设法将对方留在醉仙楼,能灌酒就灌酒,灌醉了最好,灌不醉也把人拖住,然后瞅空子让店里的伙计去报官。只要能让海汉人逮着现行的活人,自己的风险就算是降到最低了。
说到酒这东西,哈桑自诩还是有相当不错的酒量。他第一次来三亚谈买卖的时候,听说海汉文化中流行“酒品看人品”这种说法,就在商务宴席上单枪匹马喝倒了海汉商务部和港务中心一帮干事,一斤装的“三亚特酿”,他一个人就干掉了将近四瓶。当然这酒也没白喝,自那以后他就得到了不少商机,算是第一批取得三亚本地行商执照的波斯商人。有这样的本钱,哈桑认为还是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勉力一试,如果真能在酒桌上喝倒对方,那就省事多了。
而如果对方拒绝了这个邀约,那说不得哈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尝试一下跟踪了。不过那并非他的特长,远远比不上对酒局的掌控程度。但从对方临走前丢下的那句话来看,似乎已经答应了他的邀请。
事关自己今后的贸易前景,哈桑虽然自认把方方面面都已经考虑周全了,但还是不免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接下来的一天。待夜色降临之时,他又一次来到了醉仙楼。
如同以前一样,在哈桑抵达一段时间之后,那人便不声不响地推门进了包间。哈桑很怀疑这家伙其实一直都在酒楼附近监视,只是在等自己进来一段时间之后,确定没有危险才会现身。假如自己提前报官设伏,说不定真会被他给发现。
那人进屋之后依然是选择了对门的方向坐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杜达,当然这不是我在这里的名字,只是我以前上司给我起的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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