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想必都知道,海汉人在山东登州福山县圈地自治,已经在当地成了气候。山东官府打也打不过,赶又赶不走,只能默认了海汉人在当地的存在。”何礼说到这里顿了顿,见这几人都是聚精会神地听着,脸上并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这才接着说道:“但去年入冬的时候,海汉人便已经兴兵北伐辽东,硬生生从金贼手中夺下了旅顺。今年开春之后再度交战,已经是逼得金贼向北退出了百里。光是战场上砍下来的金贼首级,据说就多达数千!海汉在北边开战,所需的物资自是不少,都得用海船从南边运过去,你们这个时候主动去争取北方航线的承运资格,对海汉来说就是雪中送炭之举,日后必定会有好处的。”
另一名留着山羊须的商人应道:“何爷,海汉人在辽东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朝廷知道了会是何种反应?难道就坐视他们将辽东也据为己有?在下担心朝廷奈何不了海汉人,却把这怨气出到旁人身上,到时候朝廷若是弄些个里通外番的罪名出来,我等升斗小民,哪里吃得住这等罪状?”
何礼看了一眼山羊须,这人所说的忧虑,恐怕是绝大多数与海汉有合作关系或是合作意向的明商都会想到的事,但一般人所掌握的信息有限,根本就不知道北边的状况,所以才会生出了这样的忧虑。
何礼故作高深道:“朝廷治罪?诸位可知,此次海汉人在辽东动武,也有我大明军队参与其中!这战后报功,便会以我大明军队的名义呈报上去。收复失土,歼灭敌军,你们说朝廷是治罪还是表功?”
山羊须难掩吃惊神色道:“竟有我大明军队出征辽东?莫非朝廷不声不响便已与海汉人结下了盟约?”
这事何礼可不敢张着嘴乱说,要是传出去的消息传歪了,他担当不起这个罪名,连忙澄清道:“我可没说过朝廷与海汉结盟这种话,你们也别乱传,须知妄议朝政乃是重罪!”
山羊须唯唯诺诺地应下,心中却是腹诽何礼刚才不也是在妄议朝政,但为何大明会跟海汉联合出兵辽东,这疑问却依然是在他脑子里萦绕不去。
仿佛是猜到他心头所想,何礼接着说明道:“出兵辽东的大明军队,乃是东江镇所属的一支明军。东江镇各位总听说过吧?就是当年毛文龙毛总兵的部署,如今是他姻亲沈世魁接掌。据说这位沈总兵与海汉人走得极近,这出兵之事大概也跟朝廷意向无关,属于先斩后奏之举。”
在座另一名肤色黝黑的商人接道:“要真是未经朝廷同意就出兵,这位沈总兵的胆子也算是颇大了。这好在是打了胜仗,若是败了,清算起来怕是要被治重罪!”
何礼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东江镇丢了辽东已经好几年,为何这个时候才反攻回去?那自然是有海汉人撑腰之故。据在下所知,此次北伐辽东,海汉人可是从南方调了不少军队过去参战,就连这舟山岛的驻军,也调走了许多。”
胖子商人应道:“不错,最近这段时间进出定海港,的确是没有再看到海汉那些大战船了,想必都是调到北方去了。”
何礼继续说道:“你们如果去找做粮食生意的朋友打听打听,就知道海汉最近这几个月从市面上收购了多少粮食。想那辽东苦寒之地,被金贼占领之后农田荒废,这大军所需粮草都得在南方置办了运过去,也只有海汉人才有这么大的手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