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礼花了一番工夫终于安抚了三人情绪,然后这三人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何礼待这三人一走,将杯中半凉的茶水倒进肚子,然后便吩咐下人去准备轿子出门。
大人物们是否有心插手北方航线的运营,其实与何礼并无直接的利益冲突,而且他也根本没打算要参与到竞标中去,所以才会指点那三名商人抱团去争取。但刚才从这三人处所获得的信息却是让何礼有所警惕,因为他发现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存在着很大的偏差,甚至根本就没得到相关的风声,这要嘛是那三名商人编造出来诈自己,要嘛就是兄长何肖那里的情报搜集出了严重问题。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都必须要尽快弄个明白。
何肖的住处就在知府曲余同府邸附近,以便随时听候召唤。但何肖所住的院落远不如何礼家四进庭院那么豪奢,仅仅只是一个极为普通四合小院,算上管家、厨子、仆妇等等,也不过就五六人而已。这院子看起来毫不起眼,不知道的外人决计想不到这里住的便是知府大人的头号智囊。
不过何礼却知道自己兄长的生活其实并不是看起来这么朴素,何肖早在两年前便已经将家人送去澎湖定居,又在台湾岛南北各圈下了近千亩的土地开办种植园,在舟山岛上也购置有房产,其拥有的资产还在何礼之上,只是从来都不显山不露水而已。
何礼也曾问过兄长为何如此安排,而何肖的回答是如果有一天他因为跟海汉走得太近而被治罪,那么至少家人和财产全都已经送出大明之外,不会因此而被牵连到。这种想法在何礼看来极度悲观,他并不认为朝廷还能改变江浙一带的状况,因为海汉人所关系到的不仅仅是沿海普通百姓的生活状况,更重要的是沿海各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几乎无不从中获益,盘根错节难以撼动。
朝廷想改变这种情况,就得动整个江南官场的饭碗,就算京城派十个八个钦差大臣下来也没用。当然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何礼是不敢当着兄长的面说出来,否则又得吃一顿教训。
何礼在门口下了轿,叫开门之后一边往里走一边问管家何肖是否在家中,这才知道何肖去了知府家中议事,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何礼来都来了,也不想再倒回去,便进了书房等着。这一等便等了快两个时辰,何肖回来见他坐在书桌前,上身伏在几本海汉出版的诗书上睡得香甜无比,当下也是哭笑不得,赶紧将他叫醒。
何礼醒过神来见到兄长,连忙揉揉眼睛打起精神来,将今日那三名商人到访之事说了一遍,特别是三人所提到的北方航线承运商相关状况,何礼几乎是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了何肖听。
何礼讲完之后将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一股脑喝下去,然后才对何肖问道:“大哥一向算无遗策,怎地这次有如此之大的动静,事前却没有半点风声?”
何肖应道:“你都知道拿不准的事不能对外人乱讲,那我也不敢把没确实消息的事告诉你啊!这事我已问过知府大人,各卫指挥使有意竞争北方航线承运商一事并无确实证据。但不知怎地,外面的确是有相关传闻,这消息的来源还没有落实。”
何礼试探着问道:“那会不会是某个指挥使故意放出风声,来看看市面上各方的反应?”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只要海汉那边没点头,再怎么试也是白试。”何肖不慌不忙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