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棋白棋,不管是哪一方,只要有五子相连便算是功成。
围棋无人能够胜过王偃青,于是这位偃青先生便想出了下五子棋。
这种棋,别说是陈炳郡,就算是春水也能和王偃青杀得个旗鼓相当。
王偃青倒是乐在其中,并无半点愤懑。
下完了一局棋,王偃青并无半点再开新局的想法,反倒是扭着头问道:“你如此年轻,便愿意在工部蹉跎一辈子?”
对于普通官员来说,能够在六部之一任职,自然是八辈子烧来的高香,不算是一桩苦事。
可对有想法有抱负的官员来说,工部便是一座牢笼,不仅能磨平锐气,还能让消磨斗志。
年轻官员大多不想去工部,其实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炳郡捏这一颗白子,自顾自说道:“没人愿意我从那个地方出去,正好我也就借着没人关注我,好好在工部看看洛阳城,看看整个延陵。”
他有野心,从来不想做一个普通的官员,甚至是重臣两个字都不能满足他,非得是一部尚书,才能让陈炳郡觉得有些意思。
这位读书人当年在北海便立志要做一个济世救民的读书人,可是要济世救民,却真不是一个普通官员能做的。
现在他的野心若是让洛阳城的那些官员知道了,指不定就要被攻苛。
只是面前只有王偃青和身为棋待诏的顾师言,陈炳郡不担心会泄露出去。
王偃青笑了笑,他这样一个目盲多年的读书人,除去多读点书之外,别的什么都不怎么想了,也难得去想什么,只是觉得陈炳郡合他胃口,便想为他创造一些机会。
延陵皇帝来到这里,别的人或许不知道,但他王偃青是一位修士,如何能够不知道,他故意问这句话,无疑便是帮了陈炳郡。
陈炳郡和王偃青闲聊了片刻,然后便起身要走,只是才转身,便看着身后站了很久的延陵皇帝,陈炳郡一怔,随即便弯腰要下跪。
延陵皇帝摆摆手,说了声免了。
然后便让陈炳郡走了。
后者也不拖泥带水,很快便离去。
延陵皇帝转过身,看着王偃青,苦笑道:“偃青先生觉得几分真?”
王偃青想了想,说道:“七分。”
延陵皇帝点点头,“那够了,朕会看着他的。”
延陵皇帝这句话,便相当于一道圣旨。
说的很直白了。
王偃青点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说话。
延陵皇帝坐到了王偃青对面。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偃青先生知道了之前发生的那件事?”
这是疑问,也是陈述。
王偃青点头。
白鱼镇一事,几乎世间修士除去那些当真是已经闭了死关的之外,谁不知道?
当日李昌谷御剑离开洛阳城的时候,他也看见了。
延陵皇帝说道:“昌谷先生踏足登楼了。”
修士九境,登楼便是倒数第二境,越过登楼,便是沧海,这世间的沧海不多,登楼也不多。
洛阳城有了一位登楼,还是一位剑士,让洛阳城的底气便更足了一些。
王偃青点点头,李昌谷踏足登楼,的确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好消息。
况且这位登楼,还很年轻。
才不过两百岁之内的登楼,自然很年轻。
更何况的是,洛阳城还有一位登楼。
两位登楼!
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以往别说是想,就连这个念头都没有可能生出。
延陵皇帝有些兴奋。
他一向不太喜欢山上人对洛阳城的态度,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办法,可之后,局面可能会有些变化。
既然是有些变化,那就有意思了。
王偃青看着延陵皇帝,问道:“陛下还有未尽之言?”
延陵皇帝点点头,他说道:“朕遇上一点事情。”
延陵皇帝每天能遇上很多事情,但能让他觉得没有办法的,也不多。
王偃青心中了然,他笑道:“陛下请讲。”
他本以为已经能知道延陵皇帝在想些什么了,但延陵皇帝却是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他是想错了。
延陵皇帝看着王偃青,说道:“李扶摇。”
这世上叫李扶摇的人很多,但能够让延陵皇帝提出的那一个。
一定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
“他已经是太清境了。”
听着这话,王偃青点了点头,他是知道的。
然后延陵皇帝又说道:“他还是刑部的客卿。”
这个身份意味着李扶摇能够得到洛阳城给予的很多东西,自然也意味着李扶摇要为此付出些什么。
王偃青说道:“陛下有什么事?”
延陵皇帝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看着眼前风雪,眼里有些莫名情绪。
……
……
风雪里洛阳城很好看,不仅是因为雪的原因,或许还有些别的原因。
有一支商队,在大雪中进入洛阳城。
商队的后面,是一群负剑的江湖武夫,他们都是重剑门的弟子。
人人负有重剑。
在商队最后,有匹白马,上面的那个年轻人,却是背负剑匣。
腰悬长剑。
一袭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