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反问道:“有多难?”
青衫儒士苦笑道:“比咱们成圣还要难啊。”
老人摇摇头,“就是成圣太难,老夫才选一个至少有机会成功的事情来做,不然这数百年时光过后,便真要觉得无趣到极点,缓缓老去?”
青衫儒士拱手道:“栾相洒脱。”
老人低着头,看了看自己那一双鞋鞋背上的污泥,轻声道:“半个时辰之后,你去那座小城,不管如何,胜负都该分出来了,林红烛的杀招不少,要是真铁了心要让周宣策留下来,不会留手,到时候无论胜负,你对上周宣策,都算是有了胜算。”
青衫儒士点点头,还想着说些什么,可老人已经转身。
青衫儒士一闪而逝。
老人迈步走进学堂,走过庭院时一直在絮絮叨叨:“老夫的法术势三说,在陈国已无再施展的空间,若是改换门庭到周国,世人势必说我栾平是条白眼狼,呵呵,栾平一生,为陈国谋划三代,仁至义尽,陈国虽不负我,但老夫却负陈国。如此算来,倒还是老夫不厚道,既然如此,倒不如不为陈周两国做打算便是了,改换门庭便干脆换远一些。”
学堂里的书声不停,老人来到门前屋檐下,收伞而立。
里面正在教书的教书先生穿了一身麻布衣衫,瞥了一眼门外,看到这个老人之后,便急匆匆走出学堂,来到老人身前,恭敬喊了一声先生。
老人招了招手。
教书先生弯了弯腰,好让这身材矮小的老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老人笑问道:“知之,你记得你我之间的十年之约吗?”
教书先生把书卷别在腰间,答道:“铭记于心。”
老人哈哈大笑,“如此甚好,所以今日先生来问你,你是想做一个昙花一现的朝堂柱石,还是想一辈子踏踏实实为人传道解惑?”
教书先生沉默半响,没敢开口。
老人摆摆手,“我知道了。”
“去京城吧,一切都安排好了,六部任选其一,十年之后,当有所成。”
教书先生抬头问道:“那先生作何所为?”
老人叹了口气,“从一方池塘到另外一方池塘而已。”
教书先生不再说话。
老人撑伞离去,教书先生对其鞠躬行礼。
走在雨幕中,踩出一连串水珠,老人的心情说不上好坏,对于这个记名弟子的选择,其实他不用想都知道,因此自然便说不上失望与不失望,只是年纪大了,老人总是觉得该有些意外发生才是。
偏偏没有。
世事如常,难有变化。
——
大雨之中的一战,仍旧焦灼。
魔教教主林红烛一袭红衣现如今已经湿透,满头白发上尽是雨珠,可即便如此,这位当年曾名噪一时的山上修士看起来并非落在下风。
反倒是拿着一把油纸伞的周宣策,脸色煞白。
修士之战,拼境界拼修为拼法器。
这三者之中,周宣策三者都占优。
可偏偏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事到如今,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这位沉寂多年的魔教教主境界修为不同往日,十分难应付。
自从当时林红烛止步之后,直到现在便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后退半步。
这位魔教教主一身气机疯狂涌出,大有玉石俱焚的意思。
主道上风雨大作,成就一副诡异景象。
两人站在风雨之中,各不相让。
在一侧的顾缘心急如焚,偏偏又帮不了什么忙。
这位读书种子在这般强大的修士面前,如同一只待宰羔羊,毫无作用。
——
而在城中某条街道,背着剑匣的李扶摇遇上了一个青衫儒士。
这位少年剑士,几乎第一时间便是打开剑匣拔剑。
可片刻之后,仍旧还是倒飞出去,那青衫儒士一脚踏在李扶摇脸上,平静道:“宁神境便敢坏我大事,今日你不死,还有道理?剑士又如何,真当现如今还是六千年前,人人都得避着你们?”
李扶摇灵府里的气机疯狂乱窜,躺在雨水中,仍旧挣扎着想要起身。
青衫儒士瞥了一眼一旁的那方剑匣,剑匣里那柄青丝微微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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