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皱眉,不怒而威,帐内都是久历血火之辈,沙场宿将,一见他这番模样,却无不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面色皆显尴尬。
最终还是李彦饶接过话,起身抱拳道:“回禀殿下,此战意图,我等虽有推测,然恐有遗漏,还请......”
李从璟挥手打断他,“既有推测,且先说来。”
“是。”这般天气,李彦饶的额头已可见细汗,他理了理思路,“四年前,我等随殿下转战渤海、马踏西楼,最终逼死阿保机,大败契丹,扶耶律倍登位,使大唐国威再度彰显于草原,令草原诸部无不对大唐俯首称称臣,此乃国之盛举。?? 今,耶律倍背信弃义,不顾当年协议,执意出兵黑车子室韦,僭越臣子本分,置大唐天威于不顾。若大唐弃之不理,必使帝国威严大为折损,此不利于帝国长远之计。”
说到这,李彦饶抬起头,语调也中气十足起来,“卢龙军虽寡,此战虽难,然将士可死,甲兵可折,国家尊严断不可没!出兵草原,扬我国威,此正当其时,舍我其谁!”
这一番话,不说石破天惊,却也字字千钧,李彦饶话音落下,顿时引起众人共鸣,不少人都呼吸急促。
“好!说得好!”李从璟抚掌而赞,示意李彦饶坐下,又看向诸将,“这才是我大唐将领该有的风度、气概!孤王希望诸将记住,大唐的军队,以护君民、击不臣为使命,任何一场战争,皆是为国而战,众将士皆要以国家之立场,来坚定奋战之心!”
“末将谨遵秦王之教!”诸将齐齐起身,皆奋然抱拳,大声应诺。
众将归位之后,李从璟缓和了语气,看向诸人的目光颇显殷切,“方才李彦饶说的不错,但孤王发动此战的用意,还不止于此。自天成元年以来,大唐与契丹来往日盛,通商更是频繁,得益于此,现今契丹国中,有许多大唐子民。此番耶律倍、耶律德光刀兵相见,必使契丹国中大乱,兵马横行之下,勋贵尚且不能保全,遑论平民?”
“又且,为掠多资源,支撑战事,大唐商人的财富定会引起双方觊觎,到得那时,各家性命更是危如累卵。今,孤王亲率卢龙军出关北上,就是要以帝**威告诉契丹人,胆敢犯我大唐子民者,无论是谁,定叫他死无全尸!”
“帝**队,由帝国子民组成,理应护卫帝国子民周全,军队若不能保全国家百姓,若不能为国家百姓出战,便是再精锐善战,与粪土何异,要之又有何用!”
众将闻言,先是震惊,继而无不握紧双拳,目光炽烈。
同光之前,华夏内乱,国势衰微,契丹乘势而起,屡屡南侵,而边境不能制。那些年,凡契丹马蹄所到之处,家破人亡者不知凡几,被掠至草原为奴者不知凡几,蝗虫般的蛮贼过境,使得边地十室九空,乃为人间惨事。
面对这般情况,边军有心杀贼,却苦于自身实力,无力回天,如倒水沟军堡周小全父子那样的普通边军所经历的惨事,卢龙九州不知道有多少,这其中的悲愤与惨痛,放到中原,不说能体会者有几人,便是知晓的也没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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