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忙端起碗来接着,吃了一根笋,诧异道:“梁姐姐果然好厨艺。也没放什么呀?”她仔细看了看碗里的菜,不过就是肉丝炒笋丝和木耳,也没别的配料。
王壑笑吟吟道:“不论多平常的食材,只要从我大姐手上走一遭,再端出来就不平凡了。”
李菡瑶听他说的有趣,也瞅着他微笑。
王壑仿佛忘记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迎着她的微笑,继续道:“我小时候很有些古怪脾气,琢磨机关术数或者读书,常常忘了吃饭,又不许人打搅,等肚子饿了,我便去大姐院里找饭吃。无论什么时候去,总有饭吃。人家闺秀的院里种花草,我姐的院里种药草,屋子里桌上柜里排列许多瓶瓶罐罐,都装的各种药。那气味忒浓。我那时候很嫌弃。”
李菡瑶问:“那你为何还要去?”
王壑道:“那儿清净。”
他对她是完全的敞开心扉,不但常跟她商讨公事,也常说他的私事,常提他小时候的事。
李菡瑶听他娓娓道来,脑海里浮现一个优雅谦和的世家小公子形象,但这优雅谦和是表面的,是出身和教养塑造就的他,其实他骨子里很自由,正如他说自己“很有些古怪脾气”。这点上,她跟他不一样:她很直接,怎么舒服怎么来,并不强令自己装贤淑、守礼仪。但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他又替她搛菜。
她也替他搛了几回。
他们并未刻意亲密。他想着她是客,而且正为亲人伤心,他得呵护他;她想着他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儿,肯为自己一个小丫鬟搛菜,她该识趣、领他的情,也伺候伺候他,不能理所当然地只享受他伺候。
气氛就美好了。
赵宁儿这时走进来,看见这情形怔住。事实上,她看见不止一次了,每次都心疼如绞。
王壑抬头看见她,忙招呼:“赵妹妹来了。坐下说话。”
赵宁儿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李菡瑶站起来,问:“赵姑娘吃了吗?”
赵宁儿道:“没有。”她是特地赶来跟王壑一起吃饭的,谁知他问也不问她,倒是这丫鬟问了。
王壑诧异道:“怎还没吃?”
赵宁儿幽怨地看着他不语。
李菡瑶忙道:“一起吃,这还有碗。”说着就拿碗替她添饭。幸好有多的碗筷,因为王壑偶尔留方逸生吃饭,梁朝云后来送饭就多备了一份碗筷。
王壑解释道:“我以为妹妹跟大姐一起吃了。去大姐那里吃热饭热菜,人又多,又热闹。你怎没去?”
赵宁儿坐下,反问道:“那壑哥哥怎不去?”
他若去了,她也不必来了。
王壑道:“我哪有空。”
赵宁儿:“……”
又是这个话!
他整天忙,这小丫鬟也整天忙,他们之间有说不完的公事和私话,她永远插不进去。
赵宁儿委屈的想哭,正好李菡瑶递了饭碗过来,她接过去闷头吃,也不知道搛菜,因为她根本食不知味。
李菡瑶见她大口吃饭,以为她饿极了,忙替她搛菜。
王壑也帮着搛。
赵宁儿碗里堆满了菜。
这并未让她好过些,因为这两人做什么都是一致的,仿佛心有灵犀;他们对她也尽可能的爱护,使她连发作的借口都没有,但她并不需要这样的爱护——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的爱护,这小丫鬟并不比她大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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