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跨院,进正屋后,吕畅就见李菡瑶在灯下书写,神情十分专注,运笔很快。在门口看了一会,他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只见桌上几摞字纸,都是《劝学》,但“郝凡”正在写的却只有三个字:潘子玉!
吕畅心头愈加疑惑。
他之前很怀疑“郝凡”的身份,怀疑是李菡瑶派来的,却没想过是李菡瑶本尊;看了这字,他更笃定了。
李菡瑶写得一手好字,气势狂放,那幅“锦绣江山”的织锦正存在皇宫,他也见过的;而眼前的郝凡字迹实在不敢恭维,且能看出来他并非刻意写丑,因为他运笔很娴熟。通过他运笔的速度可以看出,他习字不是一年两年了。这字丑得很“熟练”、“很老道”,丑得无可救药!
但为何要反复写这名字?
“你为何总写这几个字?”
李菡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心推演、谋划天下局势,忘记了深在虎穴,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轻幽幽的询问声,身子一僵,停笔;等听出是吕畅的声音,再一看满纸的“潘子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心一沉。
刚才她推演天下局势,觉得相助王壑,并在乱世中占据一席之地,必须“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个“天子”,在江南指的是温士杰,她正以郝凡的身份通过温士杰算计江南官场;眼下,这“天子”指的是吕畅,她正以郝凡的身份通过吕畅将手伸入朝堂和皇宫;以后,这“天子”便是嘉兴帝,真正的天子!
不论哪种情境下,郝凡这个替身都至关重要,然这替身即将暴露,至少要暴露女子身份。
怎么办?
要保全郝凡,潘子玉是关键。
潘子玉,潘子玉!
她心里念着“潘子玉”,手底下便不知不觉写了出来。写了不知多少遍,依然无果。正忘我的时候,吕畅进来了。千钧一发之际,她触动了灵感。
李菡瑶僵着身子,低声询问:“玉少爷?”仿佛不敢相信似的,不敢回头看,怕看了会失望。
吕畅:“……”
这是把他当做潘子玉了?
他没有作声,静待下文。
李菡瑶这才慢慢转脸,仰面看向他,忽然站起身,两眼放出欣喜光芒,叫“玉少爷!”为了表现逼真,她心里想着王壑,若是王壑站在眼前,她可不得喜欢?
吕畅面无表情道:“本官不是玉少爷。”
李菡瑶仿佛看花眼一般,使劲眨眨眼,看清是吕畅,顿时敛去笑容,满眼惊惶,急忙道:“大人!请大人恕罪!”
吕畅再问:“你为何总写这三个字?”
李菡瑶低声道:“小人……想念玉少爷。”
王壑人如玉,也可称“玉少爷”。
吕畅心中说不出的怪异,又不知哪里不对,扫一眼桌上,转而又问:“你为何总写《劝学》?”
李菡瑶道:“玉少爷教小人认字,一句一句教小人背,一个字一个字教小人写,手把手地写……”她想起了落无尘教她写草书的情形,眼中现出缅怀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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