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规规矩矩将杯子放在桌子上,腰杆笔直坐着,双手合拢夹在膝盖之间,坐姿像听话的小学生。
这感觉就对了。
冰儿这么凶,我就习惯多了。
……………………
天还没有亮。
国君就已经起身了,还温柔地拍了拍苏妃道:“昨晚你累坏了,好好休息。”
苏妃温柔地点了点头。
昨夜应该是宁元宪累坏了,做了一回耕牛。
穿上了王袍。
宁元宪走出了苏妃的宫房,回到卞妃的房间。
“爱妃,给我揉揉眼睛,然后滴几滴眼药。”
宁元宪躺在卞妃的腿上,整个人身心才稍稍安宁下来。
睁开眼睛,他的眼球通红血肿。
因为一夜未睡。
不能这样去见臣子。
巨大的危机来了!
苏难用苦头欢的名义,把国都给捅了一个透。
昨天有多少民房着火,几千间?
烧死了多少人?
几千个?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让越国显得无比虚弱。
区区几百个人就把越国都城搅翻天了。
丛林之中猛兽之王最害怕的是什么?让人看出自己的虚弱。
不管是真的虚弱,还是假的虚弱,都极度危险。
因为这样一来,周围的狮子,老虎,恶狼,鬣狗都会疯狂冲上来撕咬。
苏难明明可以偷偷溜走,为何要大闹国都?
就是要揭露越国“虚弱”的真相。
让吴国,楚国,羌国等等全部扑咬上来。
这种危险的时候,不能发怒,不能再虚荣,不能讲究颜面。
要冷静,要渡过这次危机。
这个危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应该是从边境狩猎开始的。
年轻的吴王战胜了自己,这让人觉得越国有些虚弱了。
而这一次苏难捅破了国都的天,就彻底撕开了越国的强大外皮。
接下来要用最快的速度止损。
要彻底震慑周围的所有敌人。
不管是狮子也好,老虎也罢,甚至像羌国和沙蛮族这样的鬣狗。
一定要震慑住他们,一定不能上演群兽围攻越国的惨剧。
否则就算越国再强大,就算有四爪八手,也打不过来。
一个君王,只有面临真正危机的时候,才能看得出能力来。
这次是把危机大事化小。
还是不断恶化,危机越酝酿越大?
这就要看君王的意志和魄力了。
宁元宪,你真正的考验来了。
虽然谈不上生死存亡,但至关重要的一刻来了。
渡过这次危机,越国就继续强大下去。
若渡不过这次危机。
二十年前的吴国,就是你的下场。
只不过这一次被割让的就不仅仅是九郡了,可能是大半个天西行省,加上北方四郡。
“陛下,威武公来了!”黎隼公公道。
听到这话,国君宁元宪神情不由得一震,直接走到书房去。
…………
“臣卞逍,拜见陛下!”
越国军方第一人,国君宁元宪真正的擎天玉柱,威武公爵卞逍一丝不苟地叩拜。
宁元宪没有虚伪地阻止他。
如果换成苏难的话,他大概会赶紧跑过去,将他扶起。
等到卞逍行礼完毕后。
宁元宪拱手弯腰道:“兄长辛苦了。”
卞逍听之,本要起身,便停了下来,继续跪在地上。
“坐。”宁元宪自己坐了下来。
卞逍起身,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吴王三万大军南下,他整顿了军务,加紧备战,然后立刻南下觐见宁元宪。
“师兄,寡人的江山遇到巨大的危机了,尽管寡人一直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小看了苏难,但还是小看他了。”
“沈浪那个混球说得对,苏难图谋非常大,阴谋非常大,他早就和吴国,楚国勾结。”
“边境会猎寡人输了,让天下人觉得越国虚弱了。而这一次苏难堂而皇之杀出国都,而且大火焚城,烧死民众几千人,让我国都大乱,就是告诉吴国,楚国,羌国等等,我越国已经虚弱不堪,没有一战之力了。”
“接下来局势每一天都会恶化,若不及时止损,很快就会出现天下围攻越国的局面。北边吴国,西边楚国,西南羌国和苏氏,南边的沙蛮族南殴国,会从四面八方攻打我们。”
“寡人一定不能让这个最可怕的局面出现。”
听完宁元宪的话后,卞逍道:“是!”
国君宁元宪长长松了一口气,稍稍疲倦地躺回到椅子中道:“师兄,你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姜离帝主三十几岁就灭国无数,四十岁的时候就天下无敌,差点就一统天下。寡人已经五旬的人了,却还如此一事无成。”
卞逍道:“陛下守成不易,再说姜离陛下是独一无二的。”
“是啊,姜离陛下是独一无二的。”宁元宪道:“谁又比得上?”
然后,他端起浓茶,狠狠地喝了一口。
他平时一点都不喜欢喝浓茶,因为注重养生,所以他喝的都是淡茶。
而今天他喝的茶很浓,所以倒仿佛喝烈酒一般。
而威武公爵卞逍却很喜欢浓茶。
此时,他更是直接拿着一个茶壶,一口一口往嘴里喂。
他在宁元宪面前,态度非常随意。
“兄长,苏难跑了,追不上了。”宁元宪道:“他想要四两拨千斤,想要在我越国上演新的艳州之变,想要苏羌合一,想要自立为主。”
听到艳州之变,卞逍神情也没有变化。
在很多人看来,艳州之变是卞逍一生的污点。
毕竟当时卞逍已经是吴国的南军大都督,很快就要位极人臣了。
结果,他背叛了吴王,率领十万大军和三郡之地南下投靠越国,直接导致了吴国大败。
不管他在越国地位如何崇高,背叛君王终究是污点。
但卞逍不在乎这个。
他背叛吴王,是因为吴王不义在先。
他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他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况且他和宁元宪是师兄弟,当时最危急的时候,宁元宪以越国太子之尊进入他卞逍的大营,那一幕卞逍到现在都能记得。
当时双方可是敌对阵营。
这位君王平时虽然谈不上英明,但关键时刻,绝对睿智,而且也敢冒险。
国君宁元宪继续说道。
“苏难返回封地需要时间,施展阴谋也需要时间,联合纵横吴,楚,羌,南殴国,沙蛮族更需要时间。”
“而这段时间,是我们的黄金时刻,要打断敌人的节奏。”
“所以我们需要主动出击。”
“去打一场人数少,烈度极高的胜仗。”
“师兄,我需要你率军出击攻打吴国。打一场血腥之极的胜仗,战争规模要小,因为我们的国库承担不起两场大型战争。但是战果要辉煌,要杀人很多,要让吴国鬼哭狼嚎,要让周围诸国彻底震慑,让他们害怕,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强大。”
有些时候要以退为进,而有些时候要以进为退。
有些时候,打是为了不打。
这样的英明决策,我们国家不止做过一次。
这样的高烈度,小规模战争,我们也打了不止一场。
效果很好!
卞逍道:“那就需要奇袭,需要冒险。”
国君道:“声东击西!”
卞逍道:“吴王虽然年轻,但是个厉害人物,恐瞒不住他。”
国君道:“寡人亲自出场,为你演戏,帮你牵制大部分的吴国大军。”
这话一出,卞逍大惊。
“陛下的意思是,您做出御驾亲征的架势,去天北行省摆出一副要和吴王决战上野城的架势?但这是虚招,实招是我用少量精锐,奇袭吴国?”
国君道:“对,而且你艳州的军队,我会调走一半,总之要风起云涌,摆出吴越两王决战的架势。”
卞逍道:“那楚国那边?”
国君道:“兵贵神速,楚国在西北和梁国、新乾国都有摩擦争端,他的反应不会这么快。苏难那边,羌国内乱平息之前,他也绝对不会公开反叛自立。所以我们这一战一定要快,速战速决!”
“打就是为了不打,一旦我们表现出惊人的战斗力,表现出越国的强大,周围投机诸国又会胆怯,退缩回去。”
卞逍道:“此时非常时期,陛下若离开国都,朝堂恐有动荡。”
别忘了,苏难可是中立派系的巨头,朝中势力非常庞大。
国君摇头道:“不,攀附苏难的那些官员,都是无根之木。因为不想参与夺嫡这才加入中立派系,表面上看威风八面。可一旦派系巨头倒台,他们也如同鸟兽散,掀不起风浪。有太子和宁岐在,这些人翻不天,最最不用担心的就是他们了,大不了狠狠杀一批便是了,这些文官如同韭菜,割掉一茬很快又长出一茬了。”
还是太冒险了,太大胆了。
一旦时间卡不住,局面可能会更加崩坏。
卞逍眯起眼睛。
他就是他认识的宁元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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