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敌八十步!”
郭游击目测了一下距离和航线,眼下他和他身后的船只,距离荷兰人的舰队已经不足六十步,便是荷兰人如何的转舵,调整风帆角度也是无法逃出如此密集的火船攻击了。
“你们几个,跳水!”
郭熺几步窜到小船的舵杆前,一把扶住了舵杆,催促那十余名水兵跳水。
那些水兵有些犹豫的套上了粗大的毛竹制成的三角架。,“大人,我们一起跳吧?!”
“混账东西,啰嗦什么?!快滚!”
郭游击抬起脚将一名水兵踢下海去,其余的水兵见状,只得纷纷跳水,一边在水中划动着海水,稳住身形,一面观察着游击大人的动作。
郭熺两腿紧紧夹住舵杆,努力睁开被海风和烟雾熏得有些迷离的眼睛。略略对正了方向。将怀中的一口油坛上的破布点燃,那破布是被油浸透了,顿时欢快的跳动起火苗来,“狗日的红毛夷!”
郭游击狠命骂了一句。将手中的火把和油坛都奋力向船头掷去。
“砰!”
一声闷响。船头上一记火球升腾起来。随着油坛爆炸的气浪,郭游击向后身子一倒,随着身上的感觉从炽热变得清凉。他知道自己已经在海水中了。
手脚划动几下,头从水中探起,方才被点燃的小船已经直直的冲上了荷兰人的军舰,船体相撞,发出一阵咚咚的闷响,正是船头的铁钉钉死了荷兰夹板船!
烈火很快便沿着船舷蔓延到了整个船身,荷兰人的战舰在十余条火船的围攻之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堆,船上发出一阵阵绝望的哀嚎和嘶鸣之声。
“干得不错!”
郭熺在水中悠闲的划动着海水,观察了一下荷兰人的战船被火船点燃时的情景,口中不知道是在赞美自己还是夸奖别人。
一旁划过一条郑军的小船,船上的陈鹏笑嘻嘻的看着水里的郭游击,“郭熺,你说你是愿意在水里多泡会呢,还是愿意上来?”
“陈鹏,少扯淡,老子正游水游得舒坦呢!”
“那好!你慢慢的游,大帅发话了,命我等趁乱攻击,务必要夺获几条荷兰人的夹板船,要是能够活捉他的什么大头目,比如说什么出海王呷咇嘽吧、总督普特曼斯之类,那可是天大的功劳!”
“哎!哎!陈大哥,快把兄弟拉上去啊!兄弟还得和你一道去捉那个什么出海王,什么总督呢!”
但是,盯着这桩大功劳的不止陈鹏和郭熺两个人,郑芝龙麾下的把总许泽、杨耿、陈盛宇、效用把总许鼐、守备王巳观、林显忠、乌尾把总朱家宾、哨官陈化、林升、苏成、王豸、吴玉、谢旭、陈国、吴良、以及郑芝虎手下的哨官欧琏及向义乡民蔡亮等人,纷纷驾驶着小船直扑已经乱了阵脚的荷兰人舰队!
在大青头战舰上的炮火支援下,小船以火铳向在烟雾火焰中挣扎的几条荷兰人夹板船发起攻击。放下小船,用水兵向对方战船发射火铳,击杀对方水手和军官,这本来是荷兰人的得意战术,今天却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小船上的火铳手们,在船舷两侧平神静气的瞄准着一条条夹板船上晃动的身影,待那身影稍稍清晰些便立刻扣动扳机,随着火绳在药池上拼力一触,一发发弹丸便在火药的推动之下飞向了对面的船舷。
在密集炮弹和火铳袭击下,甲板上已经没有人敢于探出身形去操作船只,很多人丢下了手中的刀剑火铳,跪倒在甲板上,双手紧握,祈求圣母玛利亚能够降下神迹,让她的子民能够逃出这片火海,逃出生天。
“芝豹,等这一战打完,你陪我走一趟南中,我要去当面拜谢一下李守汉,要不是他卖给我们的火药、大佛郎机,今日之战,兄弟们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这海面上怕不都是兄弟们的尸首啊!”
在自己的座舰大青上,郑芝龙已经是胜券在握,他现在要做到的,就是如何扩大战果,如何防止左翼的南路副总高应岳部,右翼的泉南游击张永产部,担任游兵的彭湖游击王尚忠部、巡抚大人的亲信原任副总兵刘应宠、原任参将邓枢的中军,这群大混战那时打酱油的家伙此时扑上来抢功劳!
海上战事的进展就如同翻山一样,爬过来了山顶,向山下冲击便是势不可挡了。一道道的战报通过旗号、和报捷的水手被不断地送达郑芝龙面前。
“郭熺、胡美、林察、陈秀、陈经武、方玑、袁德各船联络互进,攻焚红毛夹板船二只!”
“把总郑然率先冲击红毛夷人旗舰密德堡号。中弹身死!”
“哨官张梧、千总郑彩、捕盗黄胜跳帮成功,斩杀红毛夷人甚多,夺获夹板船一只!”
看着自己的部下们如同海上虎鲨一般疯狂撕咬着荷兰舰队的身躯,将一条条被烈火包围的夹板船从舰队中分割出来,用小船上的小佛郎机和手中的火铳仰面轰杀船舷上的兵士水手,之后便抛出一根根绳索,蜂拥而上,登上夹板船同船上的荷兰人展开肉搏战,火光中,一个个矫健强悍的身形往来搏杀。而那些红毛夷人们也自知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纷纷咬紧牙关与登船的郑军士兵做殊死拼杀。在甲板上,在船舷上,在帆索上,在桅杆上。双方使用着刀剑短矛火铳格斗射击刺杀。一个个身躯不时发出惨叫声倒地不起。或是落入水中,转眼被海水吞噬,只留下海面上的一团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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