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怀一很是费劲的将身体从屋顶上缓慢的移动下来,沿着长长的竹梯从高处下来,到了地面上兀自是惊魂未定。
方才的炮火对阵,比起两军的血腥搏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荷兰人在城头的重炮,经过城堡内兵士、奴隶、官员甚至是牧师的共同努力,勉强的调整过来了炮口,可以和八磅炮一起对着安平镇前面的南中军炮兵展开轰击。
他亲眼看到,一枚炮弹先是击中了一具尸体,炸起了一条黑色的手臂和几股血箭。又在尸体堆里弹跳了几下,将几具尸体砸得肠穿肚烂,那些红色的黑色的紫色的内脏流的到处都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野狗,冒着炮火兴致勃勃的在死人堆里寻找着可口的晚餐。
而那些刀盾兵们,则是在密集的炮火开始之前,押解着从死人堆里搜罗出来的二百余个俘虏,带着很强烈的示威味道的朝着城上挥舞了几下手里的长刀,之后押着这群有高山土著、黑人和荷兰人组成的混合队伍,一路耀武扬威的回到了毗邻安平镇的大营之中!
等候这些俘虏的,将会是充当官奴或者是其他重体力和高危险行业的工作。
他们能够在战场上捡回这条命,还要感谢他们的祖先,让他们没有受太重的伤。对于那些伤势过重的,或者是肢体残缺的,则是被刀盾兵集中起来,请天后宫的庙祝出面。与热兰遮城内联系,让他们把这几百个伤兵接回城内。
这样的做法,让贝德尔上尉心中痛骂不已,但是。明明知道是圈套和火坑,还得非跳不可!不跳就会失去军心,就会被整个城堡内的人指责!
在勉强接收了几百个轻重不一的伤兵之后,贝德尔上尉立刻下令,打开水闸,将热兰遮城外的几道壕沟都灌满水,防止南中军偷袭或者是挖掘地道实施爆破。
同时,在内墙与外墙两道城墙上,特别是火炮的位置上,被人用草袋子和沙包高高垒砌起来。防止炮弹击碎砖石造成跳弹杀伤人员。
在完成了这些防御措施后。贝德尔上尉下令开炮!用炮火给这些该死的东方人一点颜色看看!
于是。内墙上和外墙上的大小火炮纷纷的向城下的南中军炮兵阵地开火,而南中军的火炮也开始还击,一时间。城上城下,炮弹往返交错,打得煞是壮观、惨烈!
荷兰人在热兰遮城头上的炮火依仗着居高临下瞄准便利的优势对城下的南中军炮队展开轰击,八磅和十八磅的炮弹不断的砸在各个炮位的前后左右,溅起了巨大泥土块。
而南中军的炮队则是凭借着自身技术优势、数量优势和良好的炮位掩护,对城头的大炮展开了炮击,一时间,十二磅、十八磅的炮弹不断的热兰遮城头落下,砸碎了城楼的门窗,击毁了城头的垛口。
双方动用了将近五十门大炮对轰。
但是。这样密集的火力,造成的人员伤亡和炮位损毁却是数目不大。原因就是双方都在各自的炮位上堆积了大量的草袋子,用泥土沙子来减轻炮弹对火炮和人员的杀伤力。实心炮弹落地后,如果不能直接命中目标,便只能靠炮弹的弹跳来对人员和装备进行杀伤。而装满了泥土和沙子的口袋,则可以减弱炮弹的动能。
在贝德尔上尉率军出城交战时,城头的荷兰人便发现了南中军炮位的这个做法,并且迅速的学习过来,为了加强火炮的防御工事,荷兰人甚至将仓库内的大米都搬来加固工事。
夜幕降临,双方的炮火渐渐停息下来。
“上尉,这是今天我们的损失情况!”
第一天的作战,荷兰人阵亡、失踪士兵一百二十七人,受伤士兵七十余人,那些辅助部队的士兵伤亡失踪六百零九人,受伤三百六十余人。。损毁八磅炮三门,十八磅炮一门,消耗火药一千一百六十磅,消耗炮弹二百零七枚。
仅仅一天的作战,就将城堡内的士兵消耗掉了一成以上,火炮和火药的损失也是巨大的。那些受伤士兵的惨叫和呻吟声令担任救护医疗的牧师们手足无措。
这样的战斗损失令在场的军官和公司的高级职员们变得沉默了,自从到了东方之后,几时有过这样的战损?便是在欧洲,这样的损失也是足以令一支军队军心动摇了。
“上尉!”
一名海军军官带着惊喜的声音将室内沉闷的气氛打破。
“我们发现,敌军对海面的封锁未能完成,我们可以派人派船到普罗文查去,向总督大人汇报今天的战斗情况,请他率军回援,或者是做出部署调整!”
狭窄的窗口,投射进来的月光十分惨淡,长条桌上,摇曳的蜡烛将在场绅士们的身影都拉得老长,人们都将希冀的目光投到了贝德尔上尉身上,希望他能够做出决定。
“好吧!派船去接两位总督大人回来!”
贝德尔上尉的话,令他和在场的人都是如释重负。
总督大人回到热兰遮城,那么,这里无论是战败还是投降,都不是他们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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