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低沉的牛角号声阵阵响起,清兵军阵中微微起了一阵骚动。在硕托的号令之下,从正红旗满洲各个牛录阵列中推出若干盾车来。
在八旗军中,这种盾车向是他们的标准装备,自从努尔哈赤兴兵作乱以来,攻城作战,无往而不利。盾车前面是高大厚实的木板。上面铺着厚厚的皮革棉被,可以有效地抵挡枪炮弓箭,下面有滚轮,转动灵活。如果地形条件允许的话,它们可以一直推到城下。盾车后的不远处,也有众多的鞑子兵跟役,穿着棉甲,或是未着甲,推着七、八十辆的独轮小车,上面满载泥石等物。用来填取城前的沟堑之用。在这些独轮小车的后面。又有十数个鞑子跟役。抬着几副简陋的云梯,跟随独轮小车前来。
后金兵与清兵作战,向是以盾车为前列,用来消耗城头明军的炮火。抵挡弓箭枪弹。随后跟着死兵,手执盾牌大刀长枪等兵器,穿着两层重甲,内穿锁子甲,外穿内镶铁片的棉甲。
甚至有些将领,还穿着三层重甲,最里层为锁子甲,其次是铁甲,最外层是镶铁棉甲。有了这三层重甲。可以有效地防护一定距离的弓箭与火器打击。
这些死兵,多是清兵中的马甲,战场经验非常丰富。在死兵的后面,还跟着身着轻甲善射的弓箭手,用来支援死兵登城。掩护那些辅兵们填取沟堑。
最后是锐兵,也就是白甲兵押阵,他们也是披着双层重甲,伺机登城支援。如果是在野战,这些士兵的身后还跟着一些精骑相机而动。
眼见得硕托的织金龙纛旗缓缓的向河西务城移动过去,多尔衮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翻身下马。有家奴在一旁早已搭起了大帐,供这位年轻的大将军做帅帐。
“军中有多少随行的剃头匠?”
喝了几杯*,用了些点心,多尔衮突然问起帐中一众属下们这个奇怪的问题。
“不到二百余人,全数在杂役营中编伍,大将军可是要剃头?奴才这就命人传唤他们前来。”
杜度正因为没有抢下这次唾手可得的立功机会而懊恼,见多尔衮有事,立刻便扑了上来。
“给他们传令,做好剃发的准备。少顷硕托破城之后,男子一律就地剃发,有手艺之人编为工匠随军同行,享受杂役待遇。读书人挑出来另行安排,其余男子,一律作为冲阵之人,挑土运石,攻城破寨,三次攻城不死者便是各旗的包衣!”
“十四叔此谋果然老辣!那些男子,就算是打算逃走,遇到明国官军见他们剃了头,少不得便是一刀杀了冒充军功,跟随我大军行进,还能苟且偷生于一时!”
从帐外隐约传来一阵号角声与呼喝声,想来是硕托所部的几个牛录已经开始攻城了。对于这样的小城池,帐内的人们都丝毫不以为意。类似的城池堡垒放在往日,甚至不值得他们大清兵掳掠,狭小,人口少,没有多少油水。河西务城南北长不过一里,东西长不过三里,正是一鼓而下的所在。
若不是因为要为上次战败复仇,这样的城池一个甲喇额真前来都是抬举他,那里用得上数位王爷亲自前来?!
不一会,喊杀声渐渐平息下来,代替的是从城内传来的呼喊哭喊哀嚎之声。
“哼!硕托得手了!”
果然,不一会,硕托手中拎着一串血淋淋的人头昂然而入帅帐。
“奴才向奉命大将军、扬武大将军交令!”
河西务钞关官员、河西务镇巡检司、河西务守备的几颗人头,被多尔衮手下的巴雅喇兵高高挑在枪尖上,向各旗大肆炫耀军功。
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喧嚣沸腾之声。
特别是那几十个最先登上河西务城头,杀散守城兵丁民壮一举破城的正红旗满洲的旗丁包衣,多尔衮兑现了原先的赏格,每人赏赐崭新的甲胄一领,包衣抬入满洲正红旗和正白旗。
河西务附近的四十几个村庄的百姓原本以为上次鞑子在这城下吃了大亏,这次定然不敢再来,纷纷携带细软赶着牛马猪羊到城中躲避,不料想反倒是如同羊入虎口一般,二万多百姓,数千头牛马猪羊俱都成为了多尔衮的俘获。
这一仗,规模不大,虽然云集了入关清军的高级将领,但是作战对象只是一座小城镇。可是无形之中将清军之前的心魔彻底击碎,重新树立起了“女真兵满万不可敌”的自信和神话,一时间运河两岸,八旗兵士气高涨,观看与之远远对垒的明军,眼中便是一个个军功前程。
而多尔衮本人,更是悄无声息的抬高了自己的威望与权势,捎带着将那些敢战能战的包衣选拔了些抬入正白旗中。
此时间,运河两岸,数十里尽是建奴八旗兵的大营,每日里这些兵马以牛录为单位,外出劫掠,洗荡村镇夺取财物粮米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