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优雅的用茶盏盖子拨弄着产自梅家坞的龙井茶,李沛霆眼睛只管看着那堪称海内珍品的柴窑茶盏。
将南中的粮油盐等农业产品通过长江、运河向江南腹地销售,是守汉在南京风波之后便同一众幕僚们议定的应对策略。
“继续用管子之法。我们一面输入粮食,一面大举收购江南的丝茶,绸缎老子都不要!让他们大量的种茶、栽桑树,等到合适的时候,老子突然把粮食口袋扎紧。让他们捧着这堆饥不可食寒不可衣的东西去哭吧!”
为此。守汉特意又将司马帮主和田帮主找来,和颜悦色的询问他们,有一桩事情要他们来做,不知道帮众人手可够?
这几天,盐漕两帮的帮众基本上都和过年相仿,手中拿着南粤军打发的赏钱。茶楼酒肆,赌场妓院出手阔绰。就算是有那家中有老婆孩子的,也少不得给老婆孩子各自剪上几身衣料,给老婆添置件把首饰头面,回去也博得老婆一笑。
而各级香主、舵主、堂主。各个码头的龙头们则是聚集在一起,带着几乎是疯狂的心情听二位当家将宁远伯的赏赐,莺歌海盐场三年的精盐独家经营权讲述出来,顿时欢呼声声震屋瓦。
就算是眼下扬州最大的盐商,也不曾完全控制哪个盐场全部的生产成果。
当下便各处码头的龙头们如同乌眼鸡一样开始大肆争夺起来,没办法,盐是什么?那可是是人都要吃,随时都可以换成白花花黄澄澄的硬通货!好不容易才安顿好内部,说定由司马帮主带队领着两帮一半的龙头搭乘南粤军的大船南下去琼州府亲身看看这盐场的产量再行定夺。
没想到一桩事体刚刚安抚下去,宁远伯这里又有事体来了。记得上次宁远伯招呼大家办南京城里的事情时就是这么个腔调。
“本伯辖区内粮食连年丰收,可谓仓廪俱实。打算在南直隶各处和沿着运河各地贩卖一二,你二人可有兴趣?”
田帮主几乎跳起来,“有!当然有!”
漕帮是做什么的?干得就是和粮食打交道的买卖。漕帮和从他内部衍生出来的青帮,在很大程度上就和美国卡车司机工会一样,属于在运河上运粮食的船工互助组织。年深日久,有了大批的船只、仓库,控制了沿着运河的大小码头。
如今这种连苏松太杭嘉湖都能闹饥荒的年份,手中有了粮食,那就是有了无数的银钱,何况还有之前答应的精盐销售?
当下盐漕两帮的两位当家便指天誓日的要为守汉办好这桩事体。
如今,守汉又将这件事作为一个诱人的馅饼丢了出来。
单靠盐漕两帮的江湖势力,只怕还斗不过财雄势大人脉极广的江南官绅们。但是,如果江湖势力加上各地的镇守太监,这又会怎么样?至少官绅们要心中有所忌惮。
果然,当李沛霆把打算令盐漕两帮出面在江南各处大肆贩卖粮食的事情和盘托出,各处的镇守太监办事太监什么也不用做,只管在各处的堂口有事时出来说句话就可以每年有一笔丰厚的收入,要粮食也可以,要金银珠宝也可以。
“这个,不知道奴婢们能够分润几何?”一桩巨大的好处就摆在面前,吴良辅脑海是轰轰作响,被血管中快速流淌的血液烧的满脸通红。
“我的粳米运到上海,每石售价五钱银子,公公可以和各地的同伴、好友,亦或是同宫中司礼监的几位大伴商量一下,拿个章程出来,是照着这个价钱值百抽五呢,还是按照各地米行售价自己定?”
李沛霆的神情完全像是引诱小女孩到天台看金鱼的怪叔叔。
不过,吴良辅却顾不得那许多,只是想着南直隶这许多的州府,那一座不是人烟稠密,多得十余万人口,少的也有几万人口,这些人每日要消耗多少粮米?单单一个值百抽五的比例就可以令各地的太监们肥的放屁都油裤裆。
“如果是照着值百抽五的法子该怎么说?”
“我把银钱送到北京隆盛行总号,各位公公可以自己去分。如何分配,便不是我们应该想的事情了。就算是列位公公把钱报效给皇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另外,吴公公,请您转禀二位王公公和司礼监诸位首领,我们愿意再取出百分之一来给列位公公分润一二。您,也在这其中。”
在巨大利益面前,盐帮也好,漕帮也罢,连同宫里的众多太监,都无法抵御。纷纷成为李守汉的同盟军。
吴良辅兴冲冲的连夜冲出下关码头,扬帆北上到宫中去向王德化、王承恩等人禀告此事。
而守汉和李沛霆二人,则是在前往吴淞口的船舱之中盘点这一次北上勤王的收获。
“想不到战场上对敌都不怕,却在这南京被人在背后暗算。”
守汉恨恨的朝着远去的栖霞、牛首几座山头望去。
“主公,权且忍下一时之气,我们不已经开始了?”沛霆却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
“只需数年经营,便可以让江南之地知道厉害!”
“不过,我心中还是有一处痞块。”
守汉隐隐约约的觉得,像盐漕两帮这样的组织,在南京这样的地方,也能够一日之内便招呼起万余帮众为他打生打死的,也未必是件好事情。
“这两家,旗下帮众数十万,如果再有主公的粮米精盐两件事之力大肆扩充,只怕日后也会尾大不掉。”
望着扬子江上的滔滔江水,李沛霆也在不住的算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