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步卒准备!”
刘宗敏闪掉了身上的披风,从马鞍桥上拔出了那对全军闻名的大刀,在半空之中挥舞了几下,顿时,鼓声和呐喊声。脚步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一通鼓响,驻扎在城外的闯营步卒们开始准备攻城。这一通鼓,令城上的士兵们心胆俱裂,“城破了!”几个见机的快的士兵顺手一刀将身边的军官砍倒在地,反穿过号坎,大声地喊道:“城破了!城破了!”一边喊,一边向观城内奔去,随着这些人的奔跑,城里开始冒起了火光。几个骑马的变兵从西关向城内奔驰,同时大呼:“闯王进城了!闯王进城了!”洛阳城城头上守军也是立刻陷入混乱之中。有人乱跑,有人逃命。有人成群结伙地滚下城去,争先奔往福王府抢劫财宝。
看见城头陷入混乱。同时又见城内冒出十几处火头,哭号声、呐喊声不断,刘宗敏、袁宗第和李过等人立刻督率步卒立刻用云梯登城。从西城到北城,同时有数百架云梯转瞬间抬过干涸的城壕,靠上城墙。将士们矫捷地鱼贯登城。在前边的步卒将士们都是将大刀、短斧等兵器衔在嘴里,以备在刚上城头时倘若需要砍杀,免得临时从腰间抽刀会耽误时间。
片刻过后,北城楼开始着火,烈焰冲天而起。在火头起时,一群变兵将北门打开,向外大叫:“快进城!快进城!”张鼐见吊桥尚未放下,而桥两边干城壕中密密麻麻地奔跑着李过的步兵,呐喊着,打着唿哨,蜂拥爬城,他不能使骑兵同步兵争路,便在马上大声喝令开城的变兵:“快放吊桥!快!快!”
轰隆一声巨响,北关的吊桥颓然落下。张鼐将马镫一磕,同时将宝剑一挥,大声下令:“进城!”他首先率领亲兵们奔过吊桥,冲进瓮城。城楼正在大火燃烧,不时有飞瓦和燃烧的木料落下。一个火块恰好从张鼐的面前落下,几乎打着马头。他用剑一挥,将落在空中的火块打到一旁,回头大叫一声:“快!”他自己首先冲进城去,大队骑兵跟在背后,奔腾前进。奔到十字街口,张鼐又将剑一挥,大声说:“分开!”于是骑兵分开,各队由头目率领,执行指定的任务。他自己率领三百名骑兵向福王府飞驰而去。
南门内的关厢半空之中,火光四射,街道两侧的房子还在燃烧。街道上砖石碎瓦落了一地,街上到处都有死尸,还有许多重伤未死的人,正在发出呻吟。鲜血流在地上,凝结成冰。还有的死尸靠在墙上,墙上也沾满血迹。各式各样的衣物、财物,撒落在地上,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
刘宗敏在命人往周公庙闯营的临时老营所在向李自成、李岩、宋献策等人报捷之后,便督率各营登城。按照事先的规划,袁宗第和李过的人马负责占领洛阳四门,之后沿着城墙巡逻,封锁内外交通,检查出入的行人,防止福王等人趁乱逃走。
安顿好这一切后,刘宗敏和袁宗第便在各自的大队亲兵簇拥之下,昂首入城。刚刚穿过幽深厚重的城门,没走多远,迎面便正撞见李自成的另一个养子李双喜领着一小队亲兵和百余名步兵,神色匆匆面带惶恐的向这边奔来,刘宗敏心中纳罕,便拦住他询问一二。
“捷轩叔!不好了!李公子李岩的队伍,要在十字街口行军法杀人呐!”
闯营自从进入河南之后,拜河南的几家亲王和众多的郡王、仕绅、乡宦的帮忙,那些被苛捐杂税,沉重田租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饥民纷纷来投,连续攻城破寨所向无敌。特别是宋献策这个江湖术士献上了十八孩儿主神器的谶语之后,声势越发的浩大,为了约束部下,也是为了收揽人心,李自成特意郑重提出了“杀一人者如杀我父,淫一人者如淫我母。”而李岩兄弟则是为他编纂了“早早开门迎闯王,管教大小都欢悦”、“迎闯王,不纳粮”等歌谣,并提出“均田免粮”等口号,如此他的大军更是迅速发展。
李岩的部队因为都是河南本地人,虽然来自豫东杞县一带,但是比起骨干都是陕西人的闯营老八队来说,自然是本乡本土了。为了严明军纪,也是为了收揽洛阳和李岩所部人心,李自成特意下令,入城之后,只准收拾福王、官府和士绅大户,胆敢骚扰平民百姓者杀无赦!胆敢奸淫妇女者杀无赦,胆敢抢劫财物者杀无赦,胆敢妄自杀人者,全队皆斩!他将破城之后执法行军纪的职责权力交给了李岩。
眼下李岩不在城中,他所部豫东将士入城者都有他的堂弟李权统领。
“行军法便行军法,那是闯王交代给林泉兄弟的军令,你敢不遵守?”
“捷轩叔!要是杀别人也就罢了!李权可是要杀咱们老八队的几个弟兄!”
刘宗敏的黑脸上眉毛跳动了几下,一双虎眼眯缝了起来。
杀别人,便是杀一百个,刘宗敏也不会眨一下眼。但是,杀老八队的人,却着实令他吃了一惊。不要说老八队的人都是跟随闯王多年南征北战的精锐将士,随便哪个放出去都能当个新兵的哨总,单说这些人跟着李自成风霜雪雨刀山箭丛的冲杀过来,这份情谊,都不能不让人心里咯噔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