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招募流民开垦荒地,农具、口粮、种子、房屋从哪里来?说得好听,三年后起科开始收钱粮,只怕不等到三年。刚刚从熟荒地变成粮田就被大户们侵占过去了!
今年春天,太仓州大旱,斗米钱一百一十文,民有食子者。遗惠祠及隆福寺集饥民千余,日死无萁,税粮急,漕米许三分之一,改麦折价,每石一两五钱。冬米每石四两,饿死载道,河中浮尸滚滚。城门巷口抛弃小儿百十为群,或有人引去,或视其僵死者,尽弃之丛冢,或聚而焚之,或掘坑埋之,盖不胜数。幸不死者,剥榆树皮为饼,糠皮为粥,一望村落,树皮剥尽,是数十年没有过的饥荒。湖州大旱,飞蝗蔽天而下,所集之处,禾苗与芦苇立尽,民削树皮木屑杂糠秕食之,或掘山中白泥为食,名曰观音粉。含山左侧地名良村,强徒数百啸聚作乱,幸亏不日被扑灭,可是,瘟疫继至,但官府不但不蠲免钱粮,反而严刑催科。而苏州府吴县米价贵至每石银三两三钱,麦石二两二钱。民益艰食,流离窜徙,老稚抛弃道傍,城乡房舍半空倾倒,死尸枕藉。太仓、湖州、苏州等处都是素称膏腴之地富庶之区的所在都是如此,别的地方想想也就了然了。
连赈灾都谈不上,又侈谈什么开荒屯田?这无异于是连饭都没得吃,却在那说大家坚持一下,忍受一下阵痛,等过了这几年,我们就有四菜一汤甚至是八碟八碗吃了!
对于傅永淳的这番意见,崇祯却也是只有苦笑几声,“卿既然有此意,可做一条陈上来,供朕一览。”
倒是薛国观睛里阵阵精光闪动,开口缓缓言道:“陛下,臣有意令梁国公、新建伯、徐公爷等人所部水师,沿江西进,至安庆一线设防。一者可以接应左部兵马,二者,梁国公水师,素来号称精锐,纵横波涛船炮无敌,可令其水师接受左平贼之节制,设水师大营于安庆小孤山。防御上游流贼顺流东下!”
“准了!”
崇祯当即拍板,责令有司去办理此事。他却是糊涂得紧,他以为一道圣旨就能让南京的勋贵们和李守汉的水师乖乖的听左良玉那个兔儿爷的节制命令?
倒是这个水师西进安庆,防御流贼东下的旨意,在南京得到了充分的贯彻落实。大小数十艘炮船沿江西进,倒也是颇为威风凛凛。
同时,一道旨意,令马士英总督庐凤军务,专门对付眼下攻陷庐州,并陷无为、庐江、演水师于巢湖的西营八大王张献忠。
自从过年之后,八大王的时运便彻底翻过身来,先是干掉了京营总兵孙应元所部,跟着又是打败了监军太监卢九德统帅的总兵黄得功、刘良佐所部兵马,打得黄得功黄闯子躲进了定远城。让凤阳总督高斗光以失五城而被治罪。
在礼部侍郎王锡衮推荐下,马士英因素有知兵之名被任命为凤阳总督。
在邸报上、江南时报上,都刊登了朝廷旨意和士林的评论,三边总督孙传庭卷甲出潼关攻取流贼盘踞之地。对于这一点,朝野一片赞誉之声。
“梁国公水师西进防堵流贼荼毒江南于安庆,左平贼大军屯驻武昌随时准备收复荆襄之地,湖广宋巡抚死守承天,吸引流贼重兵于坚城之下,孙白谷孙总督又引精锐蹑流贼后路,各路大军合围,何愁流贼不灭?”
在南京夫子庙的茶馆之中,几个青衣士子手中握着邸报在那里摇头晃脑的诵读着。
“孙白谷兵马出潼关?”一个生就了一副尖酸刻薄相貌的读书人颇为不齿的哼了一声,“此人在三秦之地的所作所为,与流贼,与梁国公之倒行逆施又有什么区别?流贼尚且知道给读书人留下些许体面,他们却是半点也无!”
他所说的,却是孙传庭与李华宇在各自治所推行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制度。在山东,便是曲阜孔家也是收到了税吏送来的税单,上面清楚的标明了按照统一累进税制度,衍圣公府应该缴纳的钱粮数目。
“哼!幸好此次朝中诸公令梁国公将上海商贸区范围扩大,以便于赈济灾民的方略,李某人未曾敢说个不字,不然,吾等江南士子,势必要痛骂其人一番!”
旁边的几个同伴互相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对于此人的言论都是十分不屑。
“少爷,少爷!您还在这里喝茶?家里来信了!出大事了!”那秀才的仆人跑得满头汗水,冲进茶馆将一封书信塞到了秀才手中。
“前日航船带来家里少奶奶的信!”
秀才的家书之中写的很清楚,这次商贸区扩大范围,朝中大佬大笔一挥,将几乎整个上海县和临近的嘉定、青浦、宝山、杨树浦等处一并强行划入。秀才家中名下的数百亩田地、位于城厢外的近千亩荒滩立刻成了宝贝,无数人来登门求购,家中妇人应接不暇,唯恐一个处置不当,要么自己吃了大亏,要么得罪了大人物。
所以,请相公见信之后速速回家处置此事!
那秀才看完书信,立刻便是效仿圣人,剑及履及的教导,拔腿便走。
“学兄,学兄,明日还有几位大儒才子到书院讲道,你怎地便走了?”
“去他奶奶的大儒才子吧!老子要回去发财要紧!”
那秀才头也不回,只管发足狂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