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等人在点将台上见到远处骤然亮起一道长蛇似的火龙,紧接着烟雾腾起,耳边响过这一阵整齐的排枪声,“好!很好!很好!”礼亲王理着花白的胡须,“当年明军每每以火器凌虐我军,如今我军火器远胜于彼,试看他日战场上相逢,却又如何!”
但是,接下来的“马上三枪”演示,却是令代善等人有些气恼了。因为火绳枪一遇雨天就不适用,所以这些骑兵使用的都是燧发铳,也就是鬼子所谓的雨铁炮。
练习者背枪上马进入马道后,就要迅速地从腰间取出装有三钱火药的竹管,将火药灌人枪膛内;旋即从枪上取下通条塞人枪膛把火药捣实,再将通条复位;继之扳开机柄,检查射击前准备工作后迅即举枪向左侧第一靶瞄准,俟马跑到靶子前即勾动扳机。马甲要在百步之内完成三次的射击,放第二、三枪,如放第一枪一般。
为这些演示马上三枪的马甲们准备的靶子是这样制置的:取一根三尺长的铁条,先将其一端插入土中,再在另一端装上直径为一尺的铁圈,最后把一个染成红色的皮制小球悬挂在铁圈的中心。
“摄政王主子定下的规矩是这样,如果马甲在马上开铳,若是马甲开铳后,弹丸掠过皮球的力道能使悬挂于靶子上的小红皮球摆动起来,就算命中了。中一枪为合式,中两枪为良好,赏给钱米,三枪皆中者,考评为卓异,本部内遇缺先补!”鳌拜颇为得意的为这些新贵们讲解着神机营的训练标准。
毫无疑问的额,神机营成了多尔衮手中继包衣兵之后的又一件利器,用来弹压八旗内的反对势力。
但是,李率泰等人却是想不到那么多,他们只管思忖着如果在自己部下当中推行这样的训练,大概有多少人能够合格?这种马上三枪战术,无疑在两军阵前掠过敌军阵型,可以比弓箭更有力的杀伤敌军。但是,对于练习者的要求也是更高了。必须要反应灵敏,技术娴熟,而且动作迅捷,稍有迟缓,马即跑过靶子而不及放枪了。
此时的八旗集团还不是那个腐朽没落陈腐守旧的代名词。他们对于新事物、新技术、新战术的学习和掌握还是极为敏感和迅速的。在这点上,同样是出身于东北的孛儿只斤家族和他们有很强的相似之处,从使用狼牙箭到玩火炮,也只是祖孙几代人的时间。
但是,任何一个集体都有左中右派别,陈泰等人对于这样的训练和战术倒是颇为赞许。可是,年高德劭的礼亲王代善等人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对这些悖逆了女真人传统的手段颇为不屑。鼻子里哼了一声,“启禀摄政王,奴才这几日身体疲累,又偶感风寒,恳请摄政王恩准,准许奴才早退一会。”
“礼兄亲王又何必早退?再有一个环节今日校阅就结束了。”多尔衮满脸都是笑容的朝着这个二哥摆手示意,“硕托,去,伺候你阿玛落座。”
多尔衮这招实在是让代善恶心的够呛,明明知道他不待见岳托、硕托这几个儿子,却偏偏让如今执掌一旗的硕托过去侍奉代善,这摆明了就是给他添堵。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手中握有生杀予夺大权的摄政王?看着自己那个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儿子硕托不怀好意的笑着走过来,代善也只能是悻悻的落座了。
鳌拜的左翼演示完毕,只管下去同塔山系众将去营帐之中讨论各自兵马如何作战如何训练之事。接着上场的便是右翼曹振彦曹觉罗的一万兵马了。
与鳌拜的阵型又有所不同,曹振彦的气势更胜一筹。
点将台下又一连三个号炮响,鼓角齐鸣,演武场两侧暴雷也似的齐声呐喊,马队当先,徐徐而出;到了界限,一声鸣金,齐齐的收住。只见三通战鼓敲罢,将台上黄旗招飐,马甲队列站在第一层;红旗招飐,大炮与抬枪队站在第二层;蓝旗招飐,火铳队站在第三层;黑旗招飐,刀牌队站在第四层;白旗招飐,长长枪队站在第五层。一万兵马共作五层,列阵整齐旌旗飘动。
那阵中又有许多的织金龙纛,都是神机营中各位当差的巴牙喇纛章京、贝勒、贝子所有,这些织金龙纛的主人一齐下马对着点将台上的摄政王整齐的打千行礼只等号令下来。
忽见那云梯城上黄旗忽地分开,那些马队泼刺刺向两翼分头撤去,护住着大阵的两侧,正面便露出大炮与抬枪来;一声号炮,红旗往下一压,阵后战鼓催动,阵前火炮与抬枪一齐施放。那一片声响,打得阵前一片飞沙走石火光四起,好一似地裂山崩。
待抬枪火炮施放完毕,大阵移到第二进;又依号令,再放一阵枪炮,大阵移到第三进。话休絮烦,递连移到第九进,放了九阵枪炮。到那第九进上,红旗霍的往地下一扫,竖起来,只见信炮飞起,阵里鼓角齐鸣,各队铳炮兵按着连环步位,递放那连环枪炮,乒乒乓乓,好似数万雷霆霹雳一齐崩炸,震得整个南海子数十里的地都有些动摇。
骤然间鸣金一声,一齐收住,寂然无声。红旗又是一掠,那大炮不动,连环枪却又直卷上来,直打得烟尘障天,黑烟内电焰乱射。将这一万兵马都裹在浓烟里面,那里还见一个人影?
云梯城上红旗摇动,抬枪队却都退下。只见蓝旗竖起,火铳兵们从浓烟里拥出,数千支火铳循环施放,便如雨打残荷一般。
点将台下曹振彦信炮连催,黑白旗起,长枪兵随刀牌兵一齐杀出。黄旗又起,马军分两翼抄出阵前,对仗厮杀。火铳兵队、抬枪队火炮队却又去那两下埋伏,齐震一声,马军都两边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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