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码头是他十分熟悉的地方。附近的芝罘、蓬莱,以及此时还在进行着战斗的烟台山上的狼烟墩台,都是他可以闭着眼睛进出的所在。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
他在码头上看到了熟人。原本打算抵达烟台后要敲他一竹杠的许元嵩。只不过,此时的许元嵩已经不再是那个脸带笑容的人,而是一具身上满是箭矢,被悬挂在高杆上示众的尸首。
城头上,几面清军的旗帜在西北风中张牙舞爪的飘扬着。
沿着从码头到城池的道路上,数千兵马列阵以待。几十门各色火炮张开着黑洞洞的炮口,像一群饿狼般,准备迎击张小虎。
码头上,原本忙碌热闹喧嚣异常的场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原本是海船靠岸卸载装货的区域,横七竖八的倒卧着黑压压的一片尸首。
“这群狗贼!胆敢反水降了鞑子!”
张小虎的眼睛瞪圆了。
“南蛮逆贼!我等顺天应人,已经归顺大清!如今,大清的饶余贝勒已经率领大军前来,尔等的党羽范晓增等辈不日便将和这许元嵩一样,被悬尸示众!”
城外列阵的清军大声吆喝叫嚣,被风送到了张小虎耳边,听得清清楚楚。
“军门,要下雪了。”他身边的一个参谋低声提醒他。果然,几点雪花落在了张小虎的身上、脸上,可以微微的感觉到那几点清凉。
登州这里受地理环境限制影响,每到冬天动辄便是齐腰深的大雪。也是有名的雪窝。
“这群狗贼也是算准了这场大雪会帮他们的忙!对我们不利!传令!双桅炮船上去,开炮轰击,掩护陆营登岸作战!”这场大雪,对处于进攻一方的南粤军来说十分不利,如果不能在大雪落下之前攻下登州城,那么不论是张小虎的水师左翼舰队,还是范晓增的山东兵马,都将面临前有坚城,后有追兵,天气不利的恶劣局面。
虽然说登州沿海的几处港口都是不冻港,不必当心船只被冰封,可是,风雪天气,对舰队的行动也是影响巨大。
六艘双桅炮船在海面上列开,朝着在码头道路上列阵的清军兵马开始倾泻火力。
清军的火炮也开始手忙脚乱的还击,两家的炮火便你来我往的打了个不亦说乎。
“哼!都说南蛮水师凶悍,当年在辽东差点要了摄政王的命,以本官看来,也不过如此!”见南粤军只是以炮火轰击,躲在兵马后面旗阵当中的官员们开始放心了。
“老子和你硬碰硬,拿兄弟们的命去填炮弹,挡炮子,那老子才是傻子!”见炮火打了一阵,清军的注意力都在码头上,张小虎这才下令:“陆营可以出动了!”
登州这一带的海岸情形,张小虎比身为地方士绅的许元嵩岳父们还要熟悉许多,这些官绅们向来是秉承着“君子远庖厨”的圣人教诲,绝对不会下基层到第一线的。他们哪里知道,登州沿海的海岸分为砂岸和岩岸两种。西起莱州虎头崖,东至牟平东山北头,是曲折的岩岸,海蚀地貌显著,其余多为砂岸。到处都可以作为登陆地点。
数十艘舢板张起风帆,桨手们奋力划水,搭载着两营水师陆营官兵向海滩而去。行至浅滩处,舢板停泊,水师陆营官兵们跳入水中,向岸上奔去。
虽然是隆冬季节,海水冰冷刺骨,但是比起往日的抢滩登陆,跳帮搏杀来,不用顶着炮子弹丸,对面没有锋利的刀枪迎候,海水冷些算是什么?不亚于天堂一样!
人们带着浑身的海水,在海滩上列队,“检查人员,检查刀枪,检查火铳!”
“列队,跑起来!别停下!停下就该冻坏了!”
队官、哨官们不停的在队伍里吆喝着,组织手下的兄弟们列队,向登州方向开进。
行了不到里许,前面一座小丘,从地理标志上看,越过这座小丘,就有村落人家了。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
在人们距离小丘还有百多步距离时候,一股刚燃烧不久的苦辣火臭气味冲嗓刺鼻,夹杂在腥咸湿冷的海风中吹来。这突如其来的异样,顿时让水师陆营官兵们提高了警惕性向前摸索前进。
汪汪!……突然小丘的西北边发出几声狗吠,接着便是群狗的厮打声,在死静的海滩边上,听的格外清晰。
人们快步登上小丘,向着气味和狗叫的方向望去,顿时看清了这一幕景像。这里原来是一个海边村落,完全被火烧光了,所有的房盖全烧没了,只剩下被浓烟熏的漆黑漆黑的四壁土墙和房框。全村一个人也找不见,确切一点说,除了屯外的狗咬声外,连一点活着的东西也找不见。
从这可怖的景像中,水师陆营的官兵们已经猜测到这里又发生了不幸的事情。他们手里紧紧地揣着枪,心在紧张的跳动。他们的心和身笼罩在一种凄惨阴森恐怖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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