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叫的凶,但是,横亘在安庆江面上的小孤山水师大营,却成了左良玉这支军队前进道路上的拦路虎。施琅的名字,还有他在不久之前把几千左军前锋给丢到了长江江心里汆了馄饨的事,就像是一个魔咒,阻挡着左军的前进。
但是,扼守咽喉要冲的施琅,因为接到了大将军幕府发出来的公文,知道父帅即将亲临前敌,也只能将那颗火炭也似打算建功立业的心,暂且按捺住,一切都要等候父帅的到来。虽然心中满是想要斩下左良玉的人头,消灭他这几十万乌合之众的军队,也让自己在李家,在以后的权利格局上占据更多的话语权,更高的地位,但是,李守汉没有到来,施琅却是万万也不敢的。
两支军队,便这样的紧绷着神经,隔着江水进行对峙。
所以,炮队的千总大人,才会一半是怕死,一半也似执行上峰的军令,不敢轻启战端。
却见一条小船从南粤军水师船队中飞出,帆桨一齐推动着小船飞也似的奔着江岸而来。
“南军的船奔咱们来了!怎么办!?打不打?”眼神好的炮手低声紧张的询问着自己的千总。
“打你个驴球子的!你个夯货!刚才是哪个数的南军炮船上的火炮数目?!你还要打,你想死不要拉着老子!”
千总喝骂了几句,向江中眺望,但见来者这条小船,没有火炮架设,船上只有十数个南粤军的军汉,各自顶盔掼甲,手执刀枪,即便是在船上,任凭着江水将这一叶小舟起伏拨弄,也是钉子似的在甲板上站得笔直,任凭着江风裹扎着雨水,打在身上的油布雨披上。
“岸上是左军的那一部分兄弟?”
“咱们是内营大少帅左梦庚麾下的炮队前营右哨,敢问兄弟是哪部分的?”
见来人说话还算客气,口气虽然很硬,但是,却还是称呼自己为弟兄,千总就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好歹不会太难看。从来人的装束打扮,还有在水面上却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儿,千总心里便揣测了个七八成:“大概是南粤军水师陆营的那群家伙。都是一群狠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人人都敢顶着鞑子的炮子往上冲的角色!”
水师陆营的名号,在小孤山事件后,在左良玉军中顿时便是十分响亮。虽然不能做到能治小儿夜啼的地步,但是,左良玉军中军官、兵丁们之间赌咒发誓时,都以水师陆营来说事。
“老子要是出了老千,就让老子出门就撞上水师陆营的那群家伙!”
“老子要是欠钱不还,就让老子被水师陆营的魔头们给汆了馄饨!”
“不知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大抵崇尚暴力恃强凌弱的人,遇到比自己更强更恶的人,都会有一种低声下气的暴力崇拜心理。见水师陆营的小船渐渐到了岸边,而且来人似乎又没有什么恶意,千总便壮大了胆子,走上去搭话。
来人为首的同几个手下人低声商议了几句,便点点头。
“正是有件事要请贵军兄弟帮忙。”为首的人从雨披下面掏出一个小小的钱袋子,稍微的斟酌了一下,又命人从船舱里取出几样东西来。
“我军远道而来,船上备的柴草被雨水淋湿了不少,烦请各位左军的兄弟帮忙采购一些柴草,如果有鸡鸭菜蔬,也帮忙采办一二。这些便是费用。”
嘴里说着,但见为首的军官手一扬,便将那钱袋在春雨的细丝中画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啪嗒”一声落在了千总的脚面前。
嗨!原来是采购柴草,弄些鸡鸭菜蔬回去的!顿时千总便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将那钱袋拿在手里,扯开袋子口,发现里面是六七块白花花亮晶晶的银元,当下心花怒放。
“南蛮子果然是一群财大气粗的!这些钱,不要说买些柴草了,就是让老子弄间房子拆了给他们当柴火烧,那也是够了!”
心中暗自窃喜,手里掂量着这笔飞来之财,正待要开口令手下人去左近的村子里抢些柴草,寻觅几只鸡鸭,到老百姓的园子里胡乱拔些菜蔬来。不想,对面的水师陆营军官又开了口。
“大家都是弟兄,这种天气里,让兄弟们为我们四处奔波,万分的不好意思。一点微薄心意,还请各位兄弟笑纳。”
说着,有水师陆营的兵从船头跳下,涉水而过,将几样物品寻了个干燥地方摆在了千总的面前。
“烟叶!白砂糖!还有酒!都是好东西啊!”千总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从那几样东西的形状和包装上,千总很容易的辨别出那是什么。
烟草,早在天启年间便由南方传入九边的辽东镇,随后更是快速传遍余者几个军事重镇,当时人们认为烟草有去寒祛瘴的药用价值。特别军队经常在外行军打仗,餐风露宿的,军士容易患风湿虐疾之类的疾病,更有传说烟草可辟瘴气、治头虱模杀害虫,还有治疗风寒湿气等功效,所以烟草在明末的军中吸食非常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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