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明显的一个例子便是辽西的祖氏家族,祖大寿多次降而复叛,辽东军队也是多次哗变,但是朝廷压根不敢处置他们。就是因为祖家和后起的吴家有着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在辽东各地官将之中一呼百应。而且两家都有为数众多的家丁私兵。这也就是他们能够勒索朝廷。在朝廷与辽东反贼、日后的李自成大顺军之间首鼠两端的本钱。
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只是见势不妙,给自己找一块遮羞布。作为叛变投敌的借口罢了。
同九边军镇、北方各地官军相比,广东的明军之中,将领豢养家丁的习惯也是根深蒂固。不过,稍微好些的是,因为灾害不像北方那么严重,所以,普通营兵的伙食和营养状况比起内地根本吃不饱的情形要好很多。
而南中军同内地官军相比,外人看来差距在军容、在士气、在装备、在饮食。实际上,最大的差距则是隐藏的更深。一支是处于上升期的近代化军队。一支是处于没落阶段的封建军队。
南中军是因为大量的粮食、肉食奠定了工业化与贸易的发展,积累了足够的钱粮物资来维持军队的装备与训练。而军队战斗力的提高和规模的扩大,又为这些工农业产品提供了更大的市场。
正如南中军中流传的一句话,“咱们打仗,是为了家里的爹娘兄弟姐妹,老婆仔女!抢来土地给爹娘兄弟种。抢来地方好卖爹娘婆娘织的布、烧的瓷!”
数十匹高头大马从守汉的大营辕门内飞出,马背上的骑士背上的认旗被急速奔驰的骏马和江风撕扯成为一个平面,人们可以清楚的看到认旗上的字。
“传令通信。”
这支小小的马队后面,是七八辆四*车紧紧跟随。
“大将军有令!各处官军来援,皆有功劳!发恩饷!”
负责传令的骑兵们在五位广东本地军将的阵列中往来穿梭。高声将李大将军的这个恩典传达到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
时下大明各地欠饷已经成了常例,不欠饷反倒是奇怪的事情。不但九边欠饷,内地官军欠饷,便是地处商贸发达民间富庶的泉州、漳州等处一样欠饷。其中漳州卫欠饷三月,泉州高浦等处欠饷十个月,铜山所更是欠饷二十个月。为了谋生,官兵们只得各显神通,给人帮工者有之,自己做小生意的有之,但是更多的还是四下里勒索,甚至是打劫。
战兵营家丁每月需要银饷二两三钱五分,再加本色米五斗,南兵每月有饷一两五钱,本色米五斗,这个数字,对于马如锦、夏之木等人而言,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若是全额给饷,便是自己倾家荡产来供奉也怕不够。
但是,阵列之中的士兵们却是大为兴奋。
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很多人半年来没有领到一文钱的军饷。想不到这次跟着参将大人到虎门跑这一次,便领到了军饷,虽然脚上磨出了几个血泡,身上挨了家丁几鞭子,但是想想那即将领到手的军饷,这点事又算得来什么?只求各位大人们能够少克扣些!半年了,天可怜见,上面的大人们终于发粮发饷了。
而各位军官们,则是眼睛发出绿光,死死的盯住了那骑士们身后的四*车,从那沉重的车身,深深的车辙都可以看得出来,车上装载的都是银子!只要银子发下来,今晚老子就去珠江上的花船!
“李大将军就算所部兵马再能战,也是一条过江龙,要想在这广东剿灭匪患,还得靠老子们这些地头蛇!”
香山守备王猷心中不无得意。他已经打算好,这笔恩饷发到手,要先去广州城中的几家铺子里,为家丁们配齐南中的盔甲刀枪,免得在南中军面前落了下风。
不过,奔跑到各位将军阵列前的骑士们又一轮呼喊,登时将军官们心头一团热炭火浇的冰冷。
“照大明军制,卫所军马军月支给米二石,步军总旗月支给米一石五斗,小旗月支给米一石两斗,军士月支给米一石,守城者如数发给,屯田者半数发给。军士月盐,有家口者两斤,无者一斤。战兵营家丁每月二两三钱,给米五斗,普通营兵饷一两五钱,本色米五斗。我家主公恩典,不分家丁营兵,每人发给银元三块!甲长加一块!把总十块!千总十五块!”
这他娘的!将这军饷之事如此公开,还让我们如何上下起手,从中侵蚀克扣?!有人便要发作,但是看看周围近卫旅和廖旅的兵士,又不得不将这口怨气压了下去。
“还是老子有先见之明,把乡下的家奴佃户都临时召集起来充当营兵来应付,这一下好了,几千块银元到手了!”
潮州副将马如锦坐在马上不无得意的看着一口口银箱被南中军兵士从车上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