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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北地区,山高林密,可耕地和水源都较之珠三角地区少了许多,历史上又是江西、福建等处客家人南下的必经之路。多年来,这里便是所谓土客矛盾尖锐的所在,人们为了争夺土地、争夺山林、争夺水源,往往展开连绵数十年甚至数代人的仇杀。为了能够在纷乱扰攘的世上生存下去,应付土匪、野兽、恶劣的自然环境和随时可能发生的宗族械斗,人们便纷纷结寨自保。
一路行军,沿途遇到的任何村子、庄子,四周都用糯米浆伴着三合土筑夯成土围墙,围着庄子还挖有深壕,出入用吊桥,四角还建有箭楼,村寨中的青壮按照班次轮值守卫。
有的庄子围墙还用砖石砌成,外面用重金购来的烧灰抹成,一些大姓、大宗族,更是数十座村寨连绵成片,深墙大寨,仿佛军堡,彼此之间用号角、旗帜互相沟通,俨然便是一座座小型的独立王国。
自从广东乱起,各处村寨便都筑起了围子。
沿着官道,绵延数百里,星罗棋布的大小围子、寨子,在南中军的军报中被称为围寨区。对外打着联庄自保的旗号,看起来是民,其实也不时兼当匪贼的做派,在区域内,派捐派税,对于过往的商旅百姓,或是收取税费,或是拦路打劫,便是广东的官军,也时有路过围寨区时被缴械的传闻。不论这些大村或是大寨,无不是围深濠,布密箐,高筑羊马墙。有些寨墙之深厚,一点都不会差于当地县城州城,一些富庶些的寨子,城头上还设有炮台,摆设着大佛郎机和六磅炮之类的火炮。
崇祯十年十一月,岭南已经是初冬的季节。偶尔有在路上行走的人,也是都身披棉衣。
沿着官道向前行去,两旁的山坡上平地间,偶尔还可以看到有农人在田地里收拾着稻草捆,晚稻收割之后,一个个稻草捆被丢在放干了水的田地里。远远望去,仿佛是一行行士兵一样。
在广东、福建。这些田地,大多数是族田,也就是所谓的“死地主”—祠堂所有。据陈翰笙等人民国23年的调查,珠江三角洲番禺等县的族田占耕地总面积的比例为:番禺50%,顺德60%,中山50%。新会60,南海40,东莞20,鹤山40,宝安30,惠阳50,博罗40。高要40,开平40,恩平40,台山50,四会30%。[38]。沙田区的族田高达80%[39]。郑振满也说,广东族田的数量特别多,其占总田产的比例相当大,有的地区平均为30—40%左右。多的占到50—89%[40]。秦晖则写道:“20世纪初,宗族公田占广州府属各县全部地产的比重达50-80%,非族田类的公田(学田、庙田、会田)又占1-5%。
在田地里收拾着一年最后收成的农人,被一阵喧嚣的声响惊动,抬头望去,官道上,一队望不见头尾的行军队伍。沿着从丰顺通往五华的官道行来。车轮带起的烟尘冲天蔽日,大地在整齐的步伐中抖动,大队人马行军带来的冲天气势,仿佛前面便是大山江河都无法阻拦他们行军。队伍中不时响起队官和哨官们用于调整队列的哨声。以及偶尔拉动辎重车辆的骡马嘶鸣之声。
队列中,一甲一甲的士兵们,身披胸甲,头上顶着八瓣帽儿铁尖盔,甲胄下面是厚实的棉衣,肩上扛着火铳,腰间悬着铳刺。
寒风中,旗手手中的大旗被舒展开来。
这是南中军的区大鹏旅前往五华县征剿盘踞在那一带的“桃园大社”联庄会的行军队伍。“唱个歌来!”
“清清的河水,绿绿的稻田,这是我的家,我的田园。。。。。”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
“兄弟们的士气不错!”
警备六旅的旅长区大鹏,便是当初那个在大会上叫嚣不愿意做警备旅的家伙,守汉见他能打能冲,鉴于兵力一时不敷使用,手中可以用来野战机动的兵力太少,便将他从南中调动到广东来。
“告诉兄弟们,打完了桃园大社这股不服从将军军令的家伙,咱们就可以丢掉警备旅的帽子,换成混成旅!”
桃园大社,是盘踞在五华等七八个县的一股联庄会武装。虽然是联庄,但是也有很强烈的宗族色彩,应该说是建立在宗族基础上的联庄会武装。为首的几个宗族,号称是宋代为了躲避中原的战乱而播迁到广东一带的客家人,刘氏家族、关氏家族和张氏家族。数百年来便在这一带繁衍生息,丁口日渐繁盛。
随着罗贯中的一部小说的深入人心,这几个家族更是以桃园义气为号召,彼此之间联络沟通,互相通婚,守望相助,与别的宗族相抗衡,逐渐形成了一股可以挟持当地官府的实力。广东乱起之后,更利用本身财力召集族中强壮之人,编练营伍,打造器械,设定旗帜,俨然便是一支军队。
对内派粮派捐,以供应军饷,抽调壮丁充作兵卒,对外,则是彼此攻战杀伐,已经成了祸害一方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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