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徐弘祖走到院子里,夜空高处几点星光伴着一轮冷月,远处的房舍之中隐约传来阵阵机杼之声,这声音听得他心惊肉跳,如同阵阵金戈铁马。
“想不到李将军不但战场上杀伐厉害,这财赋税收民生之道同样厉害!”
不过,徐弘祖想不到的是此刻,他心中那位无比厉害的李将军,李守汉。正在河静脸色铁青的听取着各部门关于火药厂爆炸事故的汇报。
多年来,火药厂靠着厕所老土提纯硝酸钾、硝化田提供硝酸钾,玉米秸秆炭化后代替柳木炭。日本的硫磺等极为低廉的原料制造大批的火药,来满足军队与民间的火药需要。所不同的只是一些性能指标罢了。
为了能够保证军队中大量火器的消耗。和民间建设施工所需开山炸石头的消耗,还有那些远航船只上的自卫火器需要,每到收获季节,大量的玉米就被各地官府一车一车的收购进来,经过简单处理后,送到火药厂进行炭化。而为了保障硫磺的需要,这东西便成了南中军与日本贸易的重要部分。几乎所有往来于日本与南中之间的船只都运载着大量的硫磺作为压仓之物。而琉球国主更是将硫磺、甘蔗作为本国的主打产品往南中销售。源源不断的原料运输到了火药厂,经过加工成为威力巨大的火药,保障了南中军的巨大需求。
但是,就在清军奉命大将军多尔衮与扬武大将军岳托分统大军。先后自董家口、密云墙子岭毁墙而入,对关内展开劫掠行动的当天,这座对南中军来说意义重大的火药厂却发生了储备库房爆炸事件,将作为洞库的一座山头整个削平。库房内储存的数万石火药化为灰烬。
“各位大人,都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守汉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寒冷如冰。听得让在场的河静制造和军工的几位主事浑身发抖。
如此巨大的损失,不杀几个人头恐怕是难以消除主公心头的怒火的。可是,这头上的六阳魁首待得好好的,就要这样离开,这。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说话呀!平日里不都是胸脯拍的山响,说什么没问题。立军令状之类的话,如今出了事情了,怎么都成了锯了口的葫芦了?!”
面对着守汉的雷霆之怒,凌琨等人只能采取一个态度,那就是闷声大发财。脸上一副沉痛到了极点的表情,来应对主公的咆哮,免得引火烧身。
但是,往往在任何一个群体里都有刺儿头,河静制造和河静化工的众多管事中也有这样的人物。
就在守汉被这群跪在自己面前请罪的管事和掌柜们气的胸脯起伏不定,胸中一阵阵想要杀人的冲动时,一个声音在队伍的尾部响起。
“其实出了今天这样的灾祸,主公和各级管事都有罪责!”
这声音更是让守汉怒火难以遏制。
“谁在讲话?!”
跪在前排的凌琨叩头如捣蒜,“主公开恩!主公开恩!”
早有两名亲兵将那讲话之人从队伍后部拎了出来连拖带拽的扯到守汉面前。
“陈找平,是我河静化工下面的一个三等管事,负责往来监督火药场、军工场等处。”大掌柜的林火风见有人跳了出来,心思电转,打算将这个倒霉蛋儿作为让守汉消气的人头送上。
“你说说看,为何说我和大家都有责任?”
守汉倒是不那么生气了,甚至摆手让那两名亲兵将陈找平松开,让他站起来说话。
“主公,列位大掌柜、掌柜、管事,在下忝为号子里的一名管事,虽然官微职小,却也知道报效主公一番知遇和每月发下来的钱粮俸禄。不过,主公,自从移驾北上以来,为了将两广与南中道路打通,不惜工本动员民力钱粮大举修路,其中我火药场便是每月要向两广提供修路火药一万石。这还不算各处军马舰队炮台所需火药。”
“可是,面对主公交代的如此重大使命,各级官吏又是如何处置的?”
听到陈找平说到这里,凌琨等人都低下了头。
这些当年的工匠出身的人,随着多年来守汉事业的顺风顺水,脾气大多见长,为人处事的方式方法和态度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起了很大的变化。管事和掌柜们只管在自己的签押房里发号施令,下达任务,督促完成。
长官意志,一言堂,不按照技术办事,浮夸蛮干等等诸多问题都有不同程度的存在。
“列位大人,小子是晚生后辈。但是今日在主公面前斗胆问一句,自从主公下达了增加火药月供应量的公文之后,列位大人除了照转公文、督促原料进场。督促各部加快生产进度之外,可曾有一日到过火药厂去看看那里的生产情况?可曾知晓为了赶进度。工人们将许多当年主公制定的规矩都悄悄的丢到了一旁,只要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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