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一点一滴如同溪水一般流进俘虏们心中的唱段,让他们随口就能哼唱的唱腔,这支来自顺化,由黎慕华当年一手调教出来的演出队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整个故事的进行过程之中,很无耻的将无数人们见过的用过的,甚至是不可或缺的南中商品植入了。
“看看,这上好的南中大米,本来要一两银子一石的,东家老爷大发慈悲,觉得你们都不容易。才卖给你们五钱银子!”戏台上扮演七姑奶奶家的管家的丑角在戏台上念白。转过头来对着台下的观众算是内心独白吧!“其实从南中运来不过二钱银子!这群穷鬼!”
同样的植入广告和扒皮洗脸行为还有,“诶!看看,上好的南中细盐,菜油。还有染色棉布,印花布,都是东家恩赏给大家的便宜货,不要赚大家的银钱,只要大家用的时候感念一下东家的恩德便是!”
同样的,扮演管家的丑角会转过头来面对观众,“不赚钱?不赚钱怎么对得起我这一趟往南中的辛苦?不赚他一倍两倍的进咱自己的腰包,我都对不起自己!”
台下的观众开始慢慢的有些骚动,这种招数,行为。在郑氏集团之中并不鲜见,大小船主们前脚发下了军饷,后脚便搬出花色品种繁多的各类生活必需品来,号称以成本价卖给水手士兵们,却原来秘密在这里!
哪一个不是家中有着一个藏在心底的姑娘。一心打算将她娶进家门,这才冒险到海上做水手,忍受着恶劣的环境,难以下咽的饮食,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可是,残酷的现实要远远比戏文里更加令人撕心裂肺。当他们积攒下微薄的收入,打算回家乡去迎娶那心中的姑娘的时候。往往会听说姑娘被船主或者船主的亲戚纳为小妾的噩耗。
当台上演到七姑奶奶打算将被卖到府里的瑚妹许给手下一个得力船主当第九房姨太太的时候,气氛终于爆发了。
“猛听得船主要我嫁人,心头恨难平,你丧尽天良无人性,你笑里藏刀,纵有金银如山积。买不动我一颗女儿心。”
“诶!瑚妹,你可要想得清楚,七姑奶奶给你寻了这门亲事,可是费了多少心思?嫁到船主家,吃的是油穿的是绸。你自己穿金戴银不说,你看!你爹的药,人家一次便给送来了六十付!”
扮演管家的丑角,脸上勾勒的豆腐块看上去就令人厌恶。
“其实这药,也不值甚么钱,不过几分银子的成药罢了!但是,架不住这群穷鬼们不知道这。。。。。”丑角正在向台下的观众们介绍这能够治疗瑚妹的爹爹老顺德的陈年宿疾药材时,台下一个俘虏恶狠狠的将自己的竹凳子抡起来,像抛掷铅球一样朝着丑角和七姑奶奶砸了过去,“我谱尼阿姆!”一个虎扑便冲到了戏台前,作势便要向台上扑去,他身后还有几个俘虏口中叫骂着跟随他一起冲了上去,登时广场上秩序大乱。
戏演到这样,自然是没法子再演下去,且不说那个演管家的丑角被砸破了头,就连扮演七姑奶奶的旦角也被一顿老拳打得鼻青脸肿。虽然说闹事的几个俘虏被随即冲上来的士兵们押了起来,送到禁闭室去关小黑屋,可是这场戏也是没法子再唱下去了。
“该当打!”几个老兵油子气哼哼的夹着板凳往回走,一路上俘虏队列里都在议论着看到的戏文。
“我就是离戏台远了些,要不然老子也跳上去打那两个混账一顿!妈的!关小黑屋饿饭也值了!先说出一口恶气!”
一路上骂着大街千余人回到了俘虏营中,不料,营地中有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陈潮钿!”
一个老兵油子刚刚走到自己的帐篷前,眼前不由得一亮。站在自己帐篷前,手中拎着几个竹篮,满脸都是欠揍的笑容的家伙,不正是和自己一条厝的同乡?
“黄狗仔!可不是我?”
两个同一个村子出来,光着屁股长大的家伙,就在俘虏营中相遇了。
看着童年一道长大的朋友,黄狗仔拍拍陈潮钿的细棉布袍子,发现里面居然不是棉袄,而是一件狐狸皮袍,这顿时令他有些惊讶。
“混得不错!穿上皮袍子了?”
“嗨!瞎混!来,给兄弟们带的吃的喝的!”
陈潮钿很是随意的将手中几个竹篮递给了黄狗仔和他身旁的几个老兵油子。同样的一幕,在俘虏营中各处都有不同形式的上演。黄狗仔们想不到,陈潮钿等人的到来,也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
依靠严格的人口管理和户籍登记制度,在黄狗仔等人被俘虏之后,登记户籍家乡之后,便有人根据他们的家乡亲人所在,在南粤军中进行查找,不为别的。找到他们的同乡就可以!
从一个泉州府、漳州府逐渐向下查找,落实到州县乡镇,再找到村子。这份工作说起来很简单很没有技术含量,但是。在没有云计算、云数据中央计算机的年代来,能够找到这样的人,无异于登月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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