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看着黑漆漆的厦门岛,犹如一座死城,不由得郑芝龙心中一阵酸楚。几十年的海上搏杀,本来大好的一份基业,如今损失殆尽。
心中一酸,眼睛里竟然有泪涌了出来。幸好在船上。几处火把映照着,令人看不清郑芝龙的面庞。
“十余年经营,数百万银钱,所花费的心血精力更是不计其数,如今却只是在一个朝夕间便土崩瓦解了!”
他不知道,当他率领自己的亲兵领着部分人马到海边登上船只向集美海沧方向撤回的那一刻,整个厦门岛内外,陆海两路阵地上一片喧嚣哗然鼓噪之声。从船主到普通水手,从炮台上的军官到负责搬运火药炮弹的苦力,所有人都有种被抛弃被欺骗的感觉。他们再无战心,或是四处奔逃而走,或是在自己的船只、阵地上高高挂起白旗,宣布已经向南粤军投降!郑芝龙的这份家当,彻底的不属于他了!
如此惨重的损失。令郑芝龙、郑芝豹以及周围的军官将领们都沉默不语。
水师不知道能不能逃出来三分之一,夜间航船,只怕互相冲突碰撞,损伤也不会小。步兵就更加不敢想,以郑军步队的那种肉脚状态,只怕给那些断发文身的东番兵垫马蹄子的资格都不够,更不要说素来便名闻遐迩的南粤军各镇精兵了。
今日之事给郑家的打击。对众人难以想象的大。无论是海上舰船的炮火,还是冒着密集的炮火猛扑炮台,不顾死伤,如此的凶猛,这对于郑军来说实在是难以想象
“父帅,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介怀才是!”
郑森在登上集美码头之后。见这里秩序倒还不错,带着咸腥味道的海风吹得郑家的旗号扑剌剌的作响。码头上,郑家的士兵举着火把紧张的搬运着各类贵重物品,准备经同安撤往福州。
对于儿子的劝告,郑芝龙只是摆摆手。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望着天空:“福松,你老子今天突然有点心灰意冷了。多年来父亲一直在炮火硝烟之中,风波浪涛里讨生活,求富贵,今天看了来,这碗饭今天怕是吃到头了!不如这样,咱们到了同安后,将在县城中储备的金银珠宝细软财帛分发给兵士们,父亲领着你和几个叔叔,我等一家人乘船出海,带着余下的金银细软等物,或是往南京,或是到你外公家去,也效仿一下微子去殷,只管在长崎享受富贵,图下半世快活,可好?”
郑芝龙从一个跟着李旦颜思齐屁股后头混的小跟班,到给红毛夷人当翻译,到独自领着几条船在海上,一直到接手了李旦、颜思齐留下的家当成为一时海洋上的霸主,可以说一路顺风顺水,不曾栽过什么大跟头,却不想今天这个跟头跌得如此之惨!
“父帅!不必如此,我们在同安囤积了大批的金银细软,就算是福州不能久住,我们也可以携带这些财物往南京去。利用长江水道往来于日本与江南之间进行贸易。扶桑诸多大名都与父帅熟悉,我们又不缺少船只银钱,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也只是呼吸之间的事情!”
“就是!大哥,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江南士林推崇大哥,只要我们撤到了福州站稳脚跟,朝野上下定会对李守汉、南粤军如此欺凌同僚攻击友军之举大加口诛笔伐,到那时,大哥再领着我们打回来便是!”
在儿子和郑芝豹的劝慰下,郑芝龙稍稍的振作了些,命人先行出发,沿着同安往集美之间的官道向北出发,他要在集美等弟弟芝虎回来。
终于,在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郑芝虎的旗号,想来这个郑家最能打的人为了提振军心士气,故意没有撤下或是收起自己的旗帜。其实,已经快到了定更时分,到处一团漆黑,又如何能够分辨的出旗号上写得张三李四?
听得郑芝莞说了大帅情绪不好,郑芝虎几步跳到郑芝龙面前,“大哥,一点小小挫折而已,大哥何必心灰意懒?如今我们虽然打了败仗,但是比起当年五条船在海上行走之时,不知好了多少倍!”
听了弟弟这话,郑芝龙仰天放声大笑:“没事的!没事的!我也就是一时钻了牛角尖罢了!不把李家的事情办好,如何在海上耀武扬威的?便是去了长崎,只怕也是被那些大名拿来当成讨好李守汉的礼物!”
对于如今日本国内的政治生态,郑芝龙要远远比郑森了解得多。
一行人见郑芝龙已经从颓唐的心境中解脱出来,又恢复了往日杀伐决断的威风,当下心中无不欢喜。
大队人马索性掌起火把灯笼,绵延数十里往同安方向急奔。
“大帅,前锋已经到了美人山,过了美人山再走十余里便到同安县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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