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让左良玉父子,左军将士们惊愕的头盔都快要掉下来的景象,接二连三的出现了。
“轰轰!轰!”
放列完成的近卫旅炮队,在人群后面开始向左军倾泻炮弹,灰白色的烟雾在炮队阵地上空升腾而起,转瞬间被江风刮得不知去向。
“该死!这群鸟人疯了吗!在自己人身后开炮?!”
左梦庚脑海当中浮现的第一个意识。
但是,十二磅炮弹弹道掠过进攻的自己军队头顶,正正的落进了左军的阵型之中。炮弹就像是落在水塘之中的石头一样,在人群当中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只不过,这涟漪向外扩散的不是水波纹,而是一阵阵的惨叫,和四处飞溅的血肉残肢。
“麻子!在近卫旅阵列后面,用火炮轰击咱们队伍的,就像是老鹰啄食一样的那些炮手,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有这样的手段?莫非,是梁国公从海外弄了来的什么妖术?还是那些佛郎机人的不传之秘术?”
左良玉越发的觉得自己的头疼的快要炸开了。他死死的抓住了柳敬亭的手腕子,像老虎钳一样捏住了他,仿佛柳敬亭是他的救命稻草,唯恐柳敬亭这个麻子走掉了之后,他会掉进眼前的这条长江之中,被无数死于他手中的良民冤魂拖进长江江底。
“大帅!那是梁国公麾下近卫旅的炮队。据闻拥有红衣八磅炮以上大小火炮数百门之多!具体有多少,外界之人难以得窥一斑。只是知道,每日里往炮队营运送驮马挽马所需的草料便要有数百石之多!这些马匹骡子,除了草料之外,按照南粤军规制,还有炒料豆、骨粉、细盐的供应。”
“直娘贼的!骡马吃得比咱们营里的兵丁吃得还要好些!除了草料还有豆子和盐!”左良玉越发的觉得眼前的地面显得亮得很,亮得有些刺眼。他努力收拢着自己的意识,防止出现别的情形。
“大帅,这是梁国公亲手制定的制度,全军上下哪个敢不执行?何况,世人都知道,南粤军向来以火器著称于世,这些重炮拖曳起来也是很消耗马力的。故而,要让骡马吃得好些,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就在这短暂的几句话之中,近卫旅的进攻队列已经前进到了左梦庚阵前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左梦庚的部下渐渐的骚动起来,他们被巨大的压力压得有些喘不过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能听得周围人们呼呼喘出的粗气。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和慌乱,掩盖自己的恐惧,人们开始用不停的咒骂和粗口来应对近卫旅缓缓而来的巨大压力。弓箭手和火铳手们,也朝着近卫旅的队列方向施放弓箭和火铳。
不时的有箭矢歪歪斜斜的落在近卫旅进攻的队伍当中,不断的有人闷哼一声中了一箭。但是,好在大家身上都有精良甲胄护体,只要不是射中了面目眼睛之类的地方,到卫生营中调养些时日,便又是一条龙精虎猛的汉子了。
“不许乱!不许乱!火铳兵和弓箭手给老子到前面来!等南蛮到了跟前,再一起开火!”左梦庚努力的弹压着部下,试图稳住阵脚。
但是,贺重田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掷弹兵,上前,投弹!”
“各营各哨,收拢队伍!准备射击!”
随着这两道命令,又是一幕让左军将士胆战心惊的情景再度上演。从各营的队伍当中,数百个掷弹兵鱼跃而出,密密麻麻的马尾手榴弹,似乎凝结在了南粤军与左良玉军之间的空间上,凝固在了左军官兵的视线之内,成为了他们活着的人永远的噩梦。
伴随着手榴弹不停的在左军队伍当中炸开的连环爆炸响声,近卫旅的队伍完成了一次华丽的收缩队伍战术动作。原本在前进过程中避免敌军炮火和火器弓箭杀伤而有些疏散的队形,变得紧凑起来,几乎是所有的人肩并肩的站立在左军阵线前面。
“开火!”
“开火!”
代表着开火命令的铜号声,在近卫旅的队伍上空响起,响彻云霄。
在两军间隔不到三十步,双方几乎都能分辨得清楚对面的人五官相貌的距离上,近卫旅的火铳手们,前列蹲姿,后列立姿。最后一列持枪戒备。前面两列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龙头在弹簧的助力下很好的激发了火石,点燃了火药的热情。
刹那间,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响起,两列火铳手集中了几千只火铳打了一次齐射,在长达数里的战线上,顿时爆出了一道既浓且密的灰白色硝烟带,笼罩在了近卫旅的队伍上空。
原本就被手榴弹炸得队伍乱做一团的左军官兵,此刻在这样的打击之下,乱成了一团。方才被调到前面的弓箭手、火铳兵,在这一轮齐射,被弹丸组成的铁扫帚,扫荡一空。他们身上大多数只有一件裲裆,在这样的距离上,面对着南粤军的火药弹丸,几乎等于是赤条条的面对着。身上爆出一道道血雾,瞬间就倒下一大片。很多人中弹后,表情稍稍的凝固了一下,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中弹,随后回醒过来,凄厉地滚倒在地惨叫。
如江面上起了风刮过芦苇荡一样,对面的左军官兵当中又是一阵骚动,见前排的弓箭手们这样的下场,他们身后的左军官兵们,有人呆若木鸡,有人回头就跑。
“后列!开火!”
前面两列或蹲或坐,重新装填弹药,第三列的火铳手们再次对左军的官兵们举起了火铳,打击他们仅存的战斗意志和士气。
“炮队!上霰弹!双份的霰弹!”
有栗子大小,蓖麻蚕丝制成的粗绸包裹的霰弹弹丸,被炮手们手脚麻利的用推弹杆推进炮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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