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虽然绕了一大圈的路才到了渔村,可萧勉常年在水上行船,方向感比之祁文府还要更甚一筹。
这里离荆州就隔着两道不高的山峦,一大片林子,而且如果走水路到码头的话,恐怕更近。
那些人躲在这里,却连点防备都没有,也不怕被人一锅端了。
苏阮听出了萧勉话里的意思,笑了笑:“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荆南人,祖祖辈辈都在这方,离开这里之后又能去哪儿?”
她瞧着祁文府领着寒山几人进入了渔村之后,不过片刻那边就生出些火光来,瞧着像是惊动了渔村里暂住的那些人,她突然朝着身旁开口。
“芳娘。”
“啊?”
何芳娘目光也一直落在那边,蓦的听到苏阮叫她,连忙扭头,“苏小姐,怎么了?”
苏阮瞧着她一惊一乍的模样,微侧着头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何芳娘的脸泛着白,紧紧抱着虎子时整个人都绷着,闻言手指一紧连忙低声道,“没有,我就是觉得有些冷,怕虎子挨冻……”
苏阮解了身上的斗篷盖在虎子身上,“这么大的孩子跟着咱们折腾,是要防着受了凉。”
“苏小姐,这使不得,虎子身上脏,别弄脏了您的衣裳…”
何芳娘连忙伸手挡着,不肯要那斗篷。
苏阮却是直接把斗篷盖上之后,又将边角塞了塞,将睡着的虎子裹得严严实实后,这才道,“有什么使不得的,不过是件衣裳。”
“我以前在街头当乞儿的时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那会儿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模样,可比你们瞧着狼狈多了。”
“苏小姐当过乞儿?”何芳娘闻言愣了愣。
“很奇怪吗?”
苏阮轻笑了声,说起以前时半点阴霾都没有,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我爹走了后,我和我娘失了庇护,那时候人人都说是我爹不肯放粮才会饿死了那么多人,说我爹和南魏勾结,叛国谋逆,他虽然死了,尸骨都险些被人掘出来鞭打。”
“我和我娘什么都不懂,骤然失了庇护,在荆州城里几乎没有容身之处,所过之处不是谩骂就是诋辱。”
“那会儿我们就住在破庙里,捡着别人不要的饭菜果腹,穿着最差的麻布衣裳。”
“学着别人抹脏了脸去讨要吃食,为着填饱肚子还当过偷儿。”
“我记得我第一次偷包子的时候被人抓住,那人知道我是苏宣民的女儿时,还差点打断了我一只手。”
“他踩着我的胳膊说我是苏贼的女儿,是该死的逆种,说我就该跟着我爹一起去死。”
何芳娘张了张嘴,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她以为,苏阮就算过的再差,也不会比他们更惨。
她父亲曾经是荆南知州,是府衙里的官老爷,哪怕死了多少也会给她留下些银子。
就算名声差些,被人唾弃,可至少她不会饿着肚子,不会像是他们一样被人戳着脊梁骨,还不得不在外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