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有个亲戚啥的,一些小工程求到胥吏这里,苏油知道了,一般也就挥挥手,睁只眼闭只眼。
只要你符合招标书规定,他也不会刻意打压,照样给与参与的资格。
光这项就不得了的恩德。
用后世的说法,这叫明白政治斗争的精髓,将矛盾丢给招投标制度背锅,让所有人无话可说,团结到能团结到的大多数;
换到今日,就是小苏少保会做官。
这样的明白人当自己的上司,胥吏们觉得舒适度满点。
当然这也是经过几次磨合之后的结果,比如户房孔目官就曾经想跳,故意将案牍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上报,想要为难苏油。
苏油直接将他叫来,以迟滞公务为由打了他三十大板,结果板子还没打完,一百多份案牍便已经批完了。
打完之后苏油叫人给他上药,然后告诉他不要给人当枪使,也不要拿一些超出职业底线的事情来挑战他。
然后将他叫进内室,告诉他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板子打完了,事情就算是揭过了,也不要担心自家兄弟的酱铺开不下去。
写了张条子丢给他,算是批给他兄弟一个万姓集的摊位,市易司待不下去,换个地方继续好好干。
孔目还没来得及感激,苏油又告诉他,不过你进了这个门后再出去,不管你后台是谁,不管你出门后怎么解释,他都已经不会再信任你了。
所以与其继续搞事情,不如老老实实工作,反正只要我在开封府一天,你这位置就稳当。
我事情很多,没时间关心这些狗屁倒灶,你那后台是谁,我也没有一点兴趣知道。
干好自己该干的事情,这样我就算看你一千个一万个不顺眼,也不能拿你怎么着,明白我的意思吗?
户房孔目官嚎啕大哭,跪下不住叩头,直言多谢少保体谅。
这件事,体现出了苏油的个人能力和魅力,以及对胥吏们家世,关系背景的掌握。
前者来自多年的历练,而后者,来自无孔不入的四通商号忘雨阁。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几次之后,苏油在胥吏们心中的阴影,简直就是无穷大。
私下里边口口相传,苏少保问你什么话,老老实实回禀比较好,否则成本太高代价太大,更划不来。
王朝只是个快班,临时工里边的临时工,平日里根本见都不可能见到苏油的。
心里边翻着一万个关于苏少保各个版本的传说,却听苏油说道:“不用见礼,说说情况吧。”
王朝这才敢挺身:“今早寅初,小贩李三儿来报,说是鸡西儿巷口出了人命。”
“小人揣上铁尺赶来,却见到这人倒毙在巷内,四周无人。”
“少保,死者身份颇有蹊跷。”
苏油问道:“哦?何以见得?”
王朝说道:“此人穿着古怪。大冬天还带着折扇,如今的折扇以眉山香扇为贵,但是此人的扇子虽然是新的,但是形制却还是老款式。”
“还有汴京城里流行乌靴,这人却穿的鹿皮履,却是黄色的,小人想不出来,这样的皮履汴京城哪家有卖。”
“还有毡帽,这种平沿毡帽,却配搭我大宋士子的装束,还真是不伦不类。”
苏油对沈忱问道:“这仵作团头还没到?”
沈忱脑门有些冒汗,苏探花履任至今,已经清空了一府十六县牢狱两次,一次是释放市易司抓来的小民,一次是赵顼刚刚这次减刑,能声卓著。
“狱空”,是专有名词,并不是牢里没囚犯,而是特指所有待审案件审理完毕。
这都无聊到亲自跑案发现场来了!能容忍仵作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