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秋雨静才明白,什么叫贫穷。
两条大山合成一道深沟,沟底乱石遍布。宽处约有百十米,窄处十来米。
一条小溪或从石底穿过、或绕石而下,不知来处,亦不知去处。
山腰以上,稍平缓一些的土地上,矗立着一座座土坯房,青瓦片上不知名的植物零星点缀。
曾经,这也是个隐蔽的深山中的大村落。
一切,也看似如此美好
可房屋背后,皆是刀劈斧凿的山石、土壤。
山里没有机械、没有电器。
曾经这些房屋的落成,凭借的唯有一双双像砂纸一样的手掌,一凿一锤、一锄一铲,耗费一年,甚至数年的光景,才勉强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现在,有的房屋被埋在泥土之下,遮遮掩掩,似是在向大山,控诉着什么
可它敌不过时间、敌不过世间万象,最终只能被自然埋葬
也许它曾经华丽,可谁又在乎这些呢
有的房屋只剩下残垣断壁,以此来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
可那又如何,现在它不过是一堆泥土,任由他人开荒浇灌。
没人在乎它的曾经,更没人在乎它的主人是谁
剩下的,还在风雨、时间抗争的房屋
大多数也密布纵横交错、如闪电般的裂纹。
有人住的,寻些木棍予以支撑,妄图延长其寿命。
没人住的,任由风霜雨雪蹂躏,不知何时也会成为一堆烂泥
破败、凄凉,已经成为仡佬村的主旋律
这个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小山村,已经穷途末路。
也许,当最后一个村民,与世长辞后,将再也没有人提起它
任由时间变换、风云流逝将它击倒
任由烈日炙烤它的尸骨
数十年后,参天大树在它的尸骨上,绿意盎然、生机焕发
人们看到的唯有大树
若不搬迁,村中的人们,注定和这房屋一样,在风雨中飘摇
任由时间雕刻着血肉
任由蝇蛆其哀荣
搬迁,不是唯一的办法,却是最直接的办法
彻底改变村民注定悲哀的结局
让他们老有所依、有所养
病,有所望、有所医
不用在饥寒交迫、痛疾哀愁中等死
然而,有些人固执、短视、求利、求威、舍不得、放不下
甚至有奇奇怪怪常人难以理解的思维
舍得的,出去了。
放下的,往生了。
剩下的,依然悲哀愁苦
他们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改变
甚至对试图改变他们的人,提高警惕
搬迁难,难的是人心
难的是永远也填不满的渴求
却又不能抛下任何一人
一路讲述,秋雨静明白了张栓的用心良苦。
秋雨静不是小资女,发不出什么感慨,只能紧跟心爱人的步伐,为他排忧解难
张栓也没有文青病,没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来耽误时间、水字数,那些病痛缠身、年老体弱的村民,等不了。
能做的,唯有看透本质,脚踏实地,用尽一切方法,打破村民根深蒂固的思维,促成搬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