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他回转鹤唳峰,倾倒皮袋,抖出一堆三禽三兽墨,卞慈吃了一惊,下意识道:“你这是打劫了玉露殿?”
魏十七也不瞒她,将地**得三眼的经过说了几句,卞慈半张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半晌才嚅嚅说道:“从地脉开采鱼眼石至今,‘三眼’统共才出了十多枚,都为风雷殿和山泽殿珍藏,你拿它去岳渟峰玉露殿,跟计殿主换了这些?”
“是啊,我把一袋鱼眼石都给他了,他答应给我玉露殿的三禽三兽墨,要多少给多少。”
“这怎么可能……计殿主没有问你‘三眼’从哪里得来,就直接收下?”
“他以为‘三眼’是不小心混在那一袋‘单眼’里的,我以为是质库不小心弄错的,聪明人彼此心照不宣,糊里糊涂各取所需,真要事事弄清楚了,你觉得那枚‘三眼’会落在他手里?”
卞慈憋得说不出话来,哭笑不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忖度了良久才道:“一袋子鱼眼石能值多少,三禽三兽墨要多少给多少,这是狮子大开口了,明眼人都知道没这么简单……”
“是啊,所以计铎跟我合演了一齣戏。”魏十七伸出食指,意在笔先,凭空勾勒出一个符箓,最后一笔收尾,符箓化作一团火焰,在虚空中燃起,数息后湮灭无踪。
这是个火符,聚离火之气,化为火焰,本身并不艰深,入门数载的符修,大都能做到这一步,但魏十七弃金毛鼠须笔、九制桑纸、三禽三兽墨不用,单单以指尖牵动天地元气,凭空画出一道火符,这分明是“意符”的造诣!
“计铎故作惊讶,以为我是制符的奇才,主动提供符笔、符纸和符墨,所成之符由玉露殿代为收购。”魏十七搓了搓手指,弹出数点火星,“有这些由头掩人耳目,足够了,玉露殿的计殿主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利,不需把话说透,甩个翎子,事情就办成了。”
“这是……意符?”卞慈声音有些颤抖,心情激动不已。
“呵呵,以心念为笔,真元为墨,天地虚空为纸,随手而作,应意而成,符成天地泣,鬼神惊我还没到这样的程度,只是个糊弄人的小把戏,一团丹火,糊弄糊弄人而已。”
“……也就是说,其实计殿主并不在意你制成的纸符?”
“说了,这是掩人耳目的由头,他真正看重的,是那枚‘三眼’。”
卞慈沉默片刻,道:“风雷殿楚殿主定下章程,一块‘双眼’抵十块‘单眼’,一块‘三眼’抵十块‘双眼’,但在市面上,出高价或许能以‘单眼’换取‘双眼’,但再多的‘双眼’也换不来‘三眼’,你可知‘三眼’为何珍贵?”
“你知道?”
卞慈点点头。
“能说吗?”
她轻声叹息道:“我听师父说,‘三眼’是鱼眼石的石母,‘三眼’和‘单眼’置于一处,四五年后,‘单眼’尽数转为‘双眼’,有了这桩好处,所以计殿主才愿意装糊涂,配合你演上一齣戏。细细算来,只怕你亏大了。”
“恰恰相反,我倒觉得赚大方了。”魏十七抬头望向幽远的天际,道,“四五年,我没有这么多时间……”
是的,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