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易肚子里的黄汤都化作了冷汗,陪着笑脸道:“小的有多少分量,孔帮主还不清楚——不过是给人帮佣,混口饭吃罢了!”
“帮什么佣?”
“嗐,在一户大人家当管家,挣几分辛苦银子。”柳易生怕糊里糊涂说错话,忙又灌了几口醒酒汤,脑子里飞快转着念头。
扬州不是陇西,强龙不压地头蛇,孔帮主也不敢过于放肆,虽说碰巧把柳老二堵在了酒馆里,毕竟有外人在,总不见得灭口,他瞪了郭、李二人一眼,目露凶光,威胁道:“那边的一对男女,识相的就当没看见,乱说话就拔了你的舌头!”
他招手唤来两个壮汉,正待把柳易押走,郭传鳞起身走到桌旁,笑道:“柳管家,好久不见啊!怎么,这是你的朋友?怎么不为我引荐一下?”
孔帮主眼中寒芒一闪,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有人不知趣凑上来,真当老子离了陇西就不敢砍人?他拍案而起,迎上郭传鳞的视线,心中没有来一寒,当即色变,拱手道:“敢问兄台是哪一位?可是柳老二的旧相识?”柳易顿时脸色大变,如同白日见了鬼,结结巴巴道:“原来……原来是郭……郭……郭教头!”
孔帮主眼珠一转,拍着柳易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柳管家,劳驾引见一下——”
柳易哭丧着脸道:“孔帮主,这位是……郭教头,拳棒教头,姓郭行四。郭教头,这位……这位是流沙帮的孔帮主……”
柳易祖籍陇西,秀才出身,曾在流沙帮混过一阵,充当狗头军师,有一回利令智昏,贪墨了帮中一笔小钱,生怕被揪出来,吃那“三刀六洞”的刑罚,干脆远走异地,辗转投入魏文涛手下,狐假虎威,日子倒也混得不错。
流沙帮在陇西人多势众,帮主沙自砺之下,还有孔睿、郑奎三、段合肥三位副帮主,各自镇守一处分舵,沙自砺和郑奎三办事不力,连性命都交托在半途,孔睿和段合肥趁机清除异己,稳住陇西第一大帮的地位,已没有余力再向外扩张了。
截杀朝廷命官是大罪,眼下叛军四起,朝廷风雨飘摇,一时抽不出手来整治流沙帮,但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沙自砺死于非命,罪名落到孔、段二位副帮主头上,帮主之位是个大火坑,谁都不愿往里跳。二人你推我我推你,实在推脱不过去,只得打个商量,段合肥坐镇陇西,孔睿远赴扬州打探消息,威逼也罢,利诱也罢,试图说服贺知府不再追究此事,暂时糊弄过去,至于以后怎样,以后再说。
孔睿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恰好在街头撞见醉醺醺的柳易,一眼把他认了出来,堵在酒馆里,有心押到僻静处问个仔细,不想歪打正着,无巧不成书,撞上了当日杀了沙自砺、郑奎三、欧阳棣三人的正主。
郭传鳞哑然失笑道:“原来是流沙帮的孔帮主,久仰,幸会!孔帮主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扬州城露面,你可知柳管家如今管的是哪一家?”
孔睿心头一紧,下意识道:“难不成……是扬州知府贺大人?”
郭传鳞道:“正是,孔帮主这回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硬把脑袋往虎穴中探!”
柳易面如土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口不择言道:“郭教头救命!郭教头千万看在魏通判的面上,千万救我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