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芊双手抱在胸口,全然没有顾伯阳的顾忌,笑道:“这么厉害,看不出来!”
老鸦岭,枯藤沟,肉食者,过去的记忆刻入骨髓,历久弥新。魏十七含糊其辞道:“以前常去山里打猎,来回一个多月,剥洗猎物是家常便饭。”他顺手折了一根柔软的藤条,把肉块串在一起,头尾打个结,提在手中。
夏芊兴致勃勃道:“听说遇到暴风雪,被困在深山老林里,老猎人茹毛饮血,能挨过一冬,有这回事吗?”
“那是迷路了,又没有火石,人总得吃东西,茹毛饮血也比饿死强。”
“你试过吗?”
“尝过生的狍子肝,肉都是烤熟了吃。”
“生的狍子肝?什么味道?”
“说不出来,粘糊糊的,不算好吃,也谈不上难吃。”
羊护提着驴肉,往山涧的上游走去,不远处,顾伯阳已燃起一堆篝火,烟气冉冉上升,散在树梢的晨雾里,转瞬消失了踪影。
夏芊紧跟上几步,道:“进山打猎,有没有带个锅子煮肉汤喝?”
“太麻烦。老猎人打到大鹿,会把胃袋翻过来煮汤喝,味很重,你们大概吃不惯。”
夏芊扁扁嘴,觉得有点恶心,她瞥了一眼藤条上的驴肉,心道:“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他这么能干,想来手艺不差,应该不难吃吧……”
夏荇远远望见妹子的身影,凑在羊护身旁问东问西,不觉皱起眉头,上前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道:“这是栖霞派的地盘,你跑到哪里去了?”
夏芊吐吐舌头,叽叽呱呱道:“我去看他们杀驴了。顾伯阳心慈手软,拿着刀直晃悠,说什么都不敢杀生,羊先生看不过去,只好亲自动手。二哥,羊先生说他以前进山打猎,处理猎物什么的很有一套,等会尝尝他的手艺!”
夏荇苦笑着摇摇头,用眼光向羊护表示歉意。
魏十七并不在意,他拆开藤条,挑鲜嫩的驴肉,用树枝串起,架在篝火上燎烤,待烤得焦香扑鼻,用秋冥剑片下熟肉,一层层铺在树叶上,剔净的大骨埋进灰堆里。
众人饿了一夜,腹中正饥馁,道一声叨扰,狼吞虎咽嚼食着烫嘴的驴肉,就连一向挑剔的夏芊也赞不绝口。
魏十七示范了一把,把剩下的驴肉丢给顾伯阳处置,他吃几块肉,若有所思,从灰堆里扒出大骨,敲碎了吸食骨髓。
“用鹿的胃袋煮肉汤,敲碎大骨吸食骨髓,这是东北猎人的习惯,羊护出身河北三镇,范阳镇距离大鲜卑山不远,应该是亲身经历,没有撒谎。”夏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转着念头,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
相处的时间越久,夏芊的疑心就越重。一开始,她怀疑羊护身体里藏了另一个灵魂,到后来,她开始怀疑有人冒名顶替了羊护的身份,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猜度,存乎一念间的微妙直觉,没法跟人解释,而且,即使揭开真相,对她,对二哥又有什么好处?
晨曦照在她年轻的脸上,明艳不可方物,顾伯阳一阵心悸,急忙挪开目光,一颗心怦怦乱跳。小姐楚楚动人,是天上的明月,遥不可及,他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时间迷失了自己。
“哐当”一阵巨响,打断了夏芊的遐思,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灰布衫的青年手脚并用,慌忙向山头爬去,两只水桶沿着陡峭的山路滚下来,摔得四分五裂,木片乱飞。
“截住他!他是栖霞派的人!”邬仝挥动手臂高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