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他们反而开始同情蒙仲。
当然,除了同情以外,他们之所以不好意思再针对蒙仲,还有一个原因,即蒙仲几人捕捉来的鱼。
原来,在搬到庄子居居住的半个月后,蒙虎就有些无法忍受居内的粗茶淡饭了,于是他便与蒙仲、蒙遂两人用竹子、麻线等物编织了几只鱼篓网,将其放在浍水的河中,借此物捕捉到了不少河中的鲜鱼。
而事实上,当时负责捕鱼的乃是华虎,但很显然,华虎费尽心力捕捉到的鱼,也没有蒙仲几人用鱼篓网捕捉到的多。
捕捉到的鱼一多,饭桌上的菜自然也因此丰盛起来。
起初向缭、华虎、穆武几人碍于面子,死活不肯朝蒙仲几人抓到的鱼动筷,但时间一长,他们终归也无法维持心中的原则,遂像鲜美的鱼投降了。
正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向缭几人吃了蒙仲等人捕捉的河鱼,自然也不好毫无表示,于是在某一日用完饭后,向缭、华虎、穆武三人喊住了蒙仲,询问后者道:“蒙仲,你还会继续坚持么?……我是说,坚持向庄子请教。”
“当然。”蒙仲点点头,有些摸不透向缭问这话的用意。
见此,向缭、华虎、穆武对视一眼,旋即向缭说道:“这几日吃了你们捕捉的鱼,作为交换,我们三人愿意轮流为你看着院门。倘若庄夫子出游或回归,便立刻告知于你,这样你就无需在院内暴晒。……无需感激,你知道我们三人就住在院子东侧的屋内,华虎与穆武能在屋内看到庄子归来,而我,只要坐在窗口,便能注意到庄子外出。”
这当然是善意,毕竟当时正值七八月,蒙仲每日守在院门处被烈日暴晒,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
而如今,既然向缭几人释放了善意,蒙仲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双方约定了暗号:只要庄子出游或回归,‘放哨’的那人就立刻高声诵读庄子的《齐物论》,以此提醒蒙仲。
在这一次交涉后,双方逐渐化干戈为玉帛,很快就熟络起来。
眼见蒙仲、蒙遂二人已被院内的诸家族子弟所接纳,蒙虎终于忍耐不住庄子居内的苦闷,在诸人善意、调侃的哄笑中,逃回了家族的乡邑。
对此,蒙仲、蒙遂二人不为所动,毕竟,反正蒙虎只是过来凑数的,也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大忙。
至于对庄子这件事上,蒙仲也已经是万事俱备。
临近九月的一日,庄子再次出游,得到事先提醒的蒙仲,连忙从屋内奔出,捧着庄子的著作向后者请教。
结果,庄子依旧是视若无睹。
当时在院内角落旁观的其他人,皆暗地里为蒙仲感到遗憾。
可就在这时,却见蒙仲目视着庄子几步远的背影,高声说道:“道家将亡,皆因庄周不树!”
“嘶——”
院内诸人惊地倒抽一口冷气,一个个骇然地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疯了么?』
院内诸子心中惊呼道。
然而下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他们发现,听到这句话的庄子,此时竟前所未有的停下了脚步,旋即缓缓转过身来,用惊疑、严厉的目光看着蒙仲。
审视这个胆敢在他面前口出狂言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