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嬿吐了吐舌头,苦着脸说道:“看不懂,有些句子猜得头疼……”
“哈哈哈哈。”瞧着妻子有些委屈的模样,蒙仲亦不住笑了起来。
见被丈夫取笑,乐嬿又羞又气,忍不住在丈夫胸膛轻轻锤了两拳,故作不满地说道:“妾身出嫁前虽说认得些字,但看过的书却不多,看不懂庄夫子的文章有什么奇怪的……你还笑我……”
“我笑你不自量力。”
蒙仲伸手在妻子鼻梁处轻轻刮了一下,笑着说道:“一上来就是老师的文章,你倒是自负啊,翻了翻论语不好么?”
乐嬿闻言气地说道:“夫君也太小瞧妾身了,论语,妾身怎么说还是看过的,翻看过的书有什么意思?”
“温故而知新,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蒙仲调侃道。
乐嬿白了丈夫一眼,小手在丈夫胸膛轻轻锤了一下,以表达她心中遭到丈夫取笑的羞愤。
打闹温存片刻,乐嬿埋在丈夫的怀中,轻声问道:“夫君今日怎么得空回家中来?莫非方城已解除危机了么?”
在自己妻子面前,蒙仲亦不隐瞒,双手枕在脑后顺势在席中躺了下来,随口说道:“恰恰相反。……秦楚两国已纠集了二十几万联军,已杀到我方城城下,再过两三日,怕是就会对我方城用兵。”
伏在蒙仲胸膛上的乐嬿闻言面色顿变,连忙坐起,正色说道:“那夫君还回家中?此时夫君不应该是坐镇在方城么?”
说着,她见蒙仲竟闭上双目假寐起来,便急得推了推丈夫。
“急什么?”蒙仲闭着眼睛缓缓说道:“不是说了么,秦军目前连营寨都没建好,最起码还得有两三日才会对我方城用兵……”
“可即便如此,夫君也应该坐镇在方城呀!”
“方城有阿遂他们在,没什么问题的……更何况,我这次只是回家看看,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吃完饭我就回方城了……”
“这样……”听到这话,乐嬿遂也放下心来,在偷偷看了一眼丈夫后,低声幽幽说道:“确实有好一阵,夫君不曾回家用饭了……”
的确,她本以为她们全家搬到舞阳邑后,她就每日见到自己的丈夫,却没想到,先是秦楚两国爆发了战争,而后,两国又莫名其妙地和好,一起联合试图对她丈夫镇守的方城用兵。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那些人要杀来杀去,就不能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么?害得她亦不能时常与丈夫团聚。
蒙仲亦注意到了妻子语气的变化,坐起身来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想要安慰几句,但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只得岔开话题:“娘跟小嬿呢?我听家里的婢女说,都不在家中。”
“婆婆到邑内别家谈天解闷去了,至于小嬿,她去咱们家的田地查看了,据她说,再过不久咱们家的田地就能收成了,可总有一些鸟雀飞到田地里啄食稻粒,可把她气地不轻,可能此刻正带着那些仆从在田里逮鸟……”
“哈!”想象着蒙嬿带领一帮家仆在田地里捕鸟,蒙仲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他那个妹妹,确实一直很有活力。
临近用饭时,母亲葛氏与妹妹蒙嬿皆回到了家中,瞧见蒙仲,二人都感到十分高兴,欣喜地询问蒙仲今日怎么有空闲回来家中。
看了一眼乐嬿,蒙仲并没有如实解释,只是谎称思念家人,想来家中看看而已。
他不想告诉葛氏实情,生怕母亲为此日夜担忧,至于蒙嬿,虽然后者如今也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但在蒙仲长久以来的印象中,他总下意识地觉得妹妹还小,也不希望她担惊受怕。
是故,家中能与他分担秘密的,也就只有他的妻子乐嬿了,这也正是蒙仲在乐嬿面前毫无隐瞒的原因。
随后,当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一起用饭时,蒙仲不由得想起了蒙遂的建议,但却不知该怎么开口,以至于直到用完饭,他都没有说出“希望你们暂时回宋国避一避”这话。
倒是乐嬿看出了些什么,在晚饭后相送丈夫时,她对蒙仲说道:“在用饭时,夫君是不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有所顾忌?”
蒙仲没有隐瞒,点点头如实说道:“我也不瞒你,这场仗……会是一场恶战,我亦不知能否抵挡住秦楚联军,因此阿遂建议我,派人将你们暂时送往蒙邑躲避一阵子……”
“那邑内的其他人呢?”乐嬿指着是舞阳邑其他蒙邑家族子弟的家眷。
蒙仲闻言沉默了。
聪慧的乐嬿立刻就明白了,捂着嘴轻笑道:“还好夫君没有开口,否则婆婆一定会很生气的……”
“是啊。”
蒙仲惆怅地叹了口气。
为了防止引起军心动荡,只能偷偷将你们三人带回宋国避难,像这种不仁不义的话,他怎么敢在母亲面前提起?
“……事实上,妾身也会生气的。”
就在蒙仲惆怅时,乐嬿轻轻搂住了丈夫,将头靠在丈夫的胸膛上,低声说道:“既妾身已嫁给夫君为妇,自当共甘同苦,岂有夫君在前奋战杀敌,妾却顾自逃亡的道理?”
“可是……”
还没等蒙仲说完,蒙嬿便抬手,用秀指堵住了丈夫嘴,旋即笑吟吟地说道:“打赢不就好了?”
旋即,她抚摸着丈夫的脸庞,轻笑着说道:“妾身一点都不怕哦,因为妾身知道,夫君一定能战胜敌军,保护叶邑、舞阳,还有咱们家……”
看着眼前的笑靥,蒙仲内心一时间仿佛涌起万丈豪情,俯身在妻子嘴唇上重重一吻。
“嗯!”
两个时辰后,蒙仲回到了方城。
蒙遂闻讯走出县府,正巧遇到翻身下马的蒙仲。
“如何?”蒙遂有些急切地问道。
蒙仲当然知道蒙遂的意思,摇摇头说道:“我开不了口。”
“你……”蒙遂闻言气急,皱着说道:“阿仲,一旦阳关失陷,未必来得及带走她们……”
听闻此言,蒙仲笑着说道:“打赢不就好了?这是你嫂子说的。”
说着,他将手中的马鞭随手抛给蒙遂。
“打赢?”
蒙遂愣了愣,看了看手中的马鞭,又看了看正大步走向县府内的蒙仲,他思忖了一下,旋即失笑地摇了摇头。
“前后居然有这么大的改变?看来,我也得寻一门婚事……”
他暗暗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