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看似亲切的交谈过后,魏青、窦兴、韩足、乐进四将亦来到了帐内。
见众人到齐,坐在主位上的蒙仲便开始了今日的军议。
“……今早我去门水那边窥视对岸秦军,发现正如华虎送来的消息,秦军已连夜在河岸旁建起了一系列的防御,岗楼、哨塔、栅栏、鹿角,还有无数弓弩手部署在河岸旁,由此可见,白起应该已放弃夺回这座大营,准备在门水西岸构筑防御,阻挡我军突破门水……”
话音刚落,便听晋鄙故作淡然地说道:“想来是因为郾城君率军抵达此地,秦军才会从反攻转为防守吧?……不愧是郾城君。”
听到这话,廉颇少见地没有拆台,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田触,嘿嘿笑了一下。
田触暗通秦军这件事,蒙仲麾下只有魏青、乐进、华虎三人知道,廉颇本来是不应该知情的,但在夜袭门水秦营那晚,他向华虎询问“郾城君为何断定这次能顺利偷袭门水秦营”时,华虎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廉颇——这也是廉颇感到有些得意的地方,毕竟这件事,晋鄙可不知情。
也因此,廉颇更加看不起田触与齐国军队,比如此刻,他也恨不得揭穿田触,嘲讽一番,但鉴于华虎的事先警告,廉颇最终忍了下来,哼哼两声,也没说什么。
但即便如此,田触还是感觉到了什么,惊疑不定地看向帐内诸将,似乎是在猜测这些人当中有几人知晓他曾暗通秦军这件事。
就在帐内的气氛逐渐便僵时,忽然有人嗤笑了一下。
众人奇怪地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发出嗤笑的是乐进。
“抱歉、抱歉。”
面对众人奇怪的目光,乐进连连道歉道:“我看到晋鄙司马如此推崇郾城君,不自觉就笑了出声……我记得最初晋司马还给郾城君甩脸色来着。”
听闻此言,众人顿时一笑,唯独晋鄙表情尴尬地说道:“过去的事了,乐司马还提它做甚?”
“是是,是我的过错。”
乐进笑着向众人告罪,同时不动声色地给了蒙仲一个眼色。
显然,乐进是故意为之,为了打破先前帐内的沉闷气氛,暗中为田触解围,免得田触被挤兑地恼羞成怒,愤然离场而坏了大事。
“好了好了。”
得到乐进的眼神暗示后,蒙仲不动声色地将先前揭过,将话题又兜回了渡河之战上:“门水的河道,并不算狭窄,但道中水流,据我目测不算喘急、较为平缓,唯一的问题是,河对岸的秦军已做好了阻挡我军强渡的准备,一旦我军有强渡门水的迹象,对面必然大举阻击……介时,恐怕就是一番恶战。”
此时,知晓田触曾暗通秦军内情的魏青,生怕晋鄙与廉颇这两个年轻的骁将再次奚落调侃田触而坏了大计,遂抢先一步说道:“可即便如此,我军还是得强渡门水!……据行军图上所记载,从此处越过门水,再往西几十里即是桃林塞,只要能打下桃林塞,我联军便有了能使秦国屈服的保证!”
“哦?”
廉颇不解问道:“魏青司马何以如此断言?”
话音刚落,便听韩足笑着说道:“廉司马有所不知,桃林塞位于函谷关的后方,只要能攻陷桃林塞,秦军唯有弃守函谷关,否则我军就能从后方对其包抄。……更要紧的是,自桃林塞往西,一路到秦国的国都咸阳,这期间数百里皆是数百里平川,几乎无险可守……我联军中有郾城君的方城骑兵,还有贵国的骑兵,两支骑兵汇兵一处,在那数百里平川肆意奔驰骚扰,切断途中几座秦城之间的联系,截断其粮道,秦国还怎么赢?”
“当真?”廉颇惊讶问道。
“话不可怎么说。”
窦兴此刻插嘴道:“韩足司马所言大致都对,但这一路上,秦国也并非无险可守,其他军队我不清楚,但在华阴一带,有华阳君芈戎的军队镇守……这个芈戎,是我河东郡的老对手了,当年犀武还在时,华阳君芈戎多次率军侵犯我河东郡,我不想涨他人志气,但这支秦军确实精锐,不可小觑。”
“华阳君芈戎么?”
魏青想了想说道:“算算时间,公孙军将此刻应该已有所行动吧?”
他转头看向蒙仲。
蒙仲摇摇头说道:“暂时还不清楚公孙军将那边的情况。”
他们口中的公孙军将,指的即是魏国河东守公孙竖,也是这次诸国联军讨伐秦国之战中,魏国将出动的第二支军队,只不过这支军队主要还是以牵制秦国一部分军队为主,毕竟魏国也不希望河东军在这场战争中全部拼光,否则谁来守卫河东?
因此,公孙竖麾下的河东军,在这场仗中最多只能祈祷牵制华阳君芈戎的作用,让华阳君芈戎无法率领其麾下军队增援白起。
“先试试吧,强渡门水。”
在一番商议后,蒙仲对田触与乐毅二人说道。
此时的田触,当然不敢违背,纵使心中不愿,也得老老实实地听从蒙仲的指示,不敢再耍什么花样。
见此,蒙仲满意地点点头,沉声说道:“好,除魏青率领麾下本部返回南山营寨,其余各军做好准备,待明日,强渡门水!”
“喏!”
帐内诸将皆抱拳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