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对,生番至少会裹件兽皮吧,他是连生番也不如了。
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李夜墨大声道:“都一个人在山谷里了,还和外面这些人比较什么。”然后嘿嘿傻乐,四仰八叉躺倒在地上。
脱掉的好像不是衣服,是约束他的礼义廉耻,是他的道德和自尊,这些构成人的关键要素,抛下了反而让他更强大。
今夜……如果白天只有一刻,一刻之外就都是夜了。
李夜墨下定决心,要活着走出去!像一个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生番一样,让那些伤害过他和钟晓的人好看!
李夜墨躺了一阵,忽然又坐起来,抱着自己的衣服,拄着拐杖——那支顶起木牌的长杆,在黑暗中趔趄但坚定的向着对面的葫芦腰走去。
撞到头颅塔,李夜墨不再怕了,手掌抚摸着头颅们的天灵盖,还敢伸出手插进一只头颅的眼窝里,轻轻晃了晃。
三丈高的头颅塔远比想象中要轻,立刻随着他的手摇晃。
李夜墨冷笑着啐了口唾沫,“人死了就是这么个鸟样,轻飘飘的!”
活着才是件沉重且艰难的事。
不再理会这个头颅塔,李夜墨按照记忆,径直闯进魔窟,大咧咧往里走。
不久,腿碰到一座石台,摸了摸,上面铺着一层兽皮,看来是魔王的石榻了。
“魔王大人让一让,老子要上榻了!”
李夜墨大喊一声,等了片刻也没有回应。
“什么魔窟,石洞石榻,是生番洞才对!”
李夜墨小声嘟囔着,有庆幸也有失落,把衣服随手丢在一边,自己爬到另一边,不小心碰倒一堆什么,在石榻上骨碌碌滚动起来。
李夜墨一个激灵,还以为床上也被摆了头颅,不由得破口大骂。
稍稍平复下来,小心翼翼去摸,没有孔洞,不是颅骨,长着细密的毛,原来是桃子,就是树上的阴桃。
桃子,怎么会有桃子?!
李夜墨才刚松了口气,马上又紧张起来,这个山谷里不会真的有另一个人吧?!
“谁!不管你是谁,如果你在就应一声!”
李夜墨大声威胁,可除了一点点自己的回音,什么也没有。
“装腔作势,老子不怕你!”
李夜墨身上赤条条的,行为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完全就是个无赖。
直接躺在石榻上,把阴桃都推到一边,呼呼大睡起来。
魔王的魔窟又怎样?魔窟的石榻又怎样?
一个人若是愿意不顾一切的活下去,就可以百无禁忌,魔王?啧,那也要分出一半的枕席!
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自私自利,毫无人性,贪婪无度,坚持到底。
要把挡在面前的,统统,统统,统统扫空!
李夜墨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梦里他变成了一只蝗虫,所到之处,哀鸿遍野,他自己脑满肠肥。
世上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我想,底层人里大概是好人多,因为大多数能力不足以作恶,上层人里大概是坏人多,因为拥有能力便很难坚守本心。
古话说“君子不欺暗室”,又或者“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就是这个意思,做个坏人能够享有的便利,果真是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制服心中的恶,可算是天下第一等的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