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称宁王自与逆贼刘瑾暗通款曲后,愈发骄恣,在南昌所为多有不法,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勾结江湖草莽,私用酷刑,灭人满门,以至于“商旅不敢出入,舟楫不敢停泊,民之受祸何可胜言!”,无法无天的程度只有汉王朱高煦、安化王朱寘鐇可相类比。
天子由是撤销了宁藩护卫,改南昌护卫为南昌左卫。
宁王虽然不满,也只能依照规制削减护卫规模。
然而,宁王府的军士确实少了,天门总舵却多出一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江湖汉。
短短一两年,两江和巴蜀的江湖势力几乎被天门和火船扫清了,愿意屈服的尚且活着,不愿屈服于两帮之下的,运气总会变差,一不小心就碰上灭门的灾祸。
火船帮的老龙王已经让位给了小龙女,这小妮子位置坐得高了,手腕硬了,心也黑得厉害,经她的手已经造了挺多未见血的惨案。
一个大胆些的,面相丑陋的江湖汉压低声音说:不少江湖成名已久的门派,不甘心葬送在这一代,都携家带口逃到北方去了。
李夜墨挑着嘴角冷笑:北方难道就会好些?
这个江湖汉认真道:许是会好些吧,这句话我只在这里与你说,出了门我可就不认了。北方的江湖人笑我们南方的江湖人,说的是有“宁”日,永无宁日!
李夜墨玩味道:小儿郎,谁告诉你天门和火船是宁王的?
江湖汉把声音压得更低:这还用谁说?天门的人嘴里唱着“天下英雄入天门,天门有酒月照樽。”,这话听着不耳熟吗?就没想起来洪武爷说过的“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同饶!”,宁王分酒不分刀,江湖人皆知,所以才愿意追随他,火船也不过是天门的走狗。
李夜墨笑道:连你都知道了,金殿上那位难道会不知道?
江湖汉笑道:连我都知道了,金殿上那位还需要担心吗?
李夜墨拍着茶几大笑:有意思!事情做到如此漏洞百出,看来你是认为宁王成不了事。
江湖汉嗞着一嘴大黄牙,摇头道:不见得,这位很蠢,但金殿上那位也不很聪明,两只菜鸡互啄,属实是难分高下!
李夜墨掏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给他,江湖汉满脸诧异:老前辈,不是说只有一百两吗?
李夜墨兀自喝着茶水,摆摆手示意他离开:你比别人说得有趣,多的算是赏钱。
江湖汉粗着嗓子嘎嘎笑了两声,抱拳就要离开,临出门时,李夜墨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知道这么多,想来应该不是无名之辈吧。
江湖汉又一抱拳:不敢骗您,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人来自锦元城,姓包,包不平!
“我挺喜欢你的。”李夜墨轻笑。
“嘿,俺也一样,看到您老的脸,我就觉得咱俩能惺惺相惜!”
这汉子走后,李夜墨手指摩挲着茶杯长叹口气,三年而已,怎么就物是人非了。
外界的变化似乎和他面容的变化一样大,他的脸,老朋友都认不出了。
包不平?呵,满天星费霖脸都肯换,这假名字怎么就不肯变一变……
反过来,如小龙女那样的老朋友,他也不敢认了。
天地之间,难道没有不变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