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坚脚步不停,脊背挺直地往法庭外面走去。
他没有在任何一间房间里停留,直接出了法院,来到自己的专车上。
何之初紧追不放,一直追到车里。
“……下车!”他冲着何承坚的司机低吼。
何承坚的司机不知所措地回头看着何承坚,“首长……”
他只听何承坚的命令。
何承坚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
那司机接了命令,忙推开车门下去了,再顺手关了车门,跟何承坚以及何之初的生活秘书们和警卫们一起站在防弹专车四周站岗。
他们的距离离得不远不近,正好能护住整辆车,但又不至于靠得太近。
其实他们就算贴着车门站着,也听不见车里的人说话。
因为这车是特制的,关上车门就自成天地,隔音效果非常好。
深茶色的车窗里升起了窗帘,连外界的视线都隔绝了。
现在身边的人都走光了,何之初才咬牙切齿地问:“爸,念之说的是不是真的?!秦瑶光真的用她做活体实验?!就是为了给我治病?!”
刚才秦瑶光在法庭说只是“捐骨髓”,可是那种话,能糊弄一般人,不能糊弄何之初这个当事人。
从秦瑶光这些年对顾念之的态度来看,他一个字都不信秦瑶光只是让顾念之“捐骨髓”。
而且他也相信顾念之突然说秦瑶光曾经对她做“活体实验”这种话,绝对不是心血来潮胡乱栽赃。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何承坚,想到刚才何承坚匆匆离开法庭,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可是他像是掉进了无底洞,一直坠落,却无法触底,感觉最是折磨人。
何承坚却冷哼一声,“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我只知道她治好了你的病。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追究下去!”
何之初无比失望,又无比震惊。
他整个人像是被人用沸水从里到外烫了一遍,又放入冰水里,从里到外冻了一遍。
冷热交加之际,他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头疼得像要裂开了,何之初忍住怒气,压低声音又问:“爸,您老实说,我的病,到底是怎么治好的?!”
他原本以为,真的是跟秦瑶光刚才说的“捐骨髓”一样,用顾念之的骨髓治好他的先天性基因缺陷症。
可是今天从秦瑶光和何承坚的反应来看,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他甚至想起了母亲秦素问还在世的时候,曾经跟父亲发生的那一次惊天动地的争吵。
他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争吵,但是后来母亲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家,跟父亲分居的事,他是记得的。
而那一次,留住母亲脚步的,就是被顾祥文送来的小小的顾念之。
六岁的顾念之苍白胆怯,趁人不注意,就躲到了桌子底下……
那一双怯生生惊惶无助的大眼睛,永远留在当时十六岁少年的记忆里。
何之初闭了闭眼,眼泪从眼角悄悄地渗了出来。
他缓缓抬起手,手里已经拿着一支左轮手枪,紧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爸,您还是不说吗?好,不说的话,我也不想活了。如果我的生命,是建立在对另一个无辜女孩的活体实验上,这种生命是罪恶的,可耻的,爸,我不能继续活下去了,我要去见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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