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郁棠如今的情况,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
但裴宴还觉得不满意,他挑剔地道:“睡得太沉也不好,等会儿她还得喝药。若是被叫醒的时候又受了惊吓,那可就麻烦了。”
青沅立刻道:“那我去熄了安神香。”
裴宴道:“她之前虽然昏迷不醒,却一直不安宁,多半是梦魇了。熄了安神香,她岂不是就算昏迷也不安生?”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到底怎么办才好?
青沅懵了。
不由回头朝静室望了一眼。
这位郁小姐,什么来头?
自她服侍三老爷以来,三老爷还是第一次如此患得患失?
郁小姐不会表面上是个秀才人家的女儿,实则是哪位王公贵族的遗珠,他们三老爷受了王公贵族之托照顾这位郁小姐?不过,就算郁小姐真是这样的身份,以他们家三老爷的脾气,也未必会这样紧张啊!或者,这位郁小姐的身份比这还重要……
她心里天马行空地猜测着,人却低头垂手,恭声道:“那就试着看能不能把郁小姐叫醒?我看阿茗的药快煎好了。”
反正也要把人叫起来喝药。
裴宴觉得青沅的话有道理,但怎么把人叫醒却成了个问题。
是用块冷帕子给郁小姐敷脸呢?还是就这样推醒?或者是双管齐下?
他在那里纠结着。
静室里的郁棠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青色绡纱帐,雕着佛家八宝的罗汉床,熟悉的佛香味。
她在寺庙里。
又不像在寺庙里。
她还记得她前世住的厢房。
简单的白棉帐,因为时间久远,就算好好地反复清洗过后,也变得发黄。一桌一椅,一个镜架还没有了本应该镶嵌在中间的铜镜,陈设简单到简陋。而不是像这间,小小的厢房里还在床前竖了座鸡翅木牙雕八百罗汉的屏风。
唯一相同的,估计就是仿佛已经浸透在了青砖木柱里的味道。
她这是怎么了?
郁棠有片刻的恍惚。
她记得她看到了彭十一,因为反抗得厉害,被他杀了。
她死前,还看到了满脸震惊的李端。
他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聚在苦庵寺里,还起了争执。
那时候李端已经在京城为官,按理说最少二十年都不会回来的。
她已经知道伯父和大堂兄的死都与李端有关,她觉得机会难得,把一直放在枕头低下的剪刀揣在了怀里,想找个机会杀了李端。
谁知道她没有找到李端,却碰到了彭十一。
彭十一看到她时眼睛一亮。
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男子见到女子时特有的惊艳。
她转身就跑。
彭十一原本只是站在那里,她好像听到李端喊了她一声,她回过头去,没有看见李端,却看到脸色大变的彭十一。他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上了她,一面问她是不是叫“郁棠”,一面却面色狰狞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感觉到了彭十一的杀意,掏出剪刀朝彭十一刺去……
她没能杀死李端,也没能杀死彭十一,却反被别人杀了。
当然,她那个时候不知道杀她的人是彭家的十一爷,不知道李端是怎么找到她的,更不知道她能在苦庵寺落脚,可能与裴宴有关。